第五章

夏天的尾巴带着风的气息，傍晚的凉风拂过路边行人的脸庞，而我坐在车上，去参加一个豪门公子的聚会。

由于这并非我心甘情愿，所以我全程都坐在最角落，低头小口小口的喝酒。

直到后来中间那个空着的位子入了一人后，我才不甚注意地抬首瞥了一眼:

看到了你。

三年未见，你变化很大，学生时代那种吊儿郎当的气息荡然无存，眉眼间的阴沉和锐利浓得化不开，你似乎感受到了我专注的目光，偏头望了过来，没有任何理由的，我避开了你的视线，然后侧耳听着你同他们熟练的寒暄，酒一杯杯的灌下去，淡然的模样如同只是在喝水。

我从来不知你的酒量几时变得这么好了。

快要走到我面前时，我起身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后才察觉到我泛红的眼角和狂跳的心脏。

原来久别重逢，除了初时表层的甜，剩下大半竟是无法言说的酸楚。

我回到座位上，你仍是和那群人开着玩笑，尽管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我知道:

你醉了。

从前那个情感外露的你如今也学会了伪装。

你变了。

从前干净的笑容变得虚伪谨慎。

你变了。

那我呢？

我是否，如你在我眼中一般，再无了从前那般熟悉的感觉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记不太清楚，只知道所有人都离开时，你一一向他们调笑着告别，然后目送着他们走出包厢的那一刹那，你转头冲进了卫生间，扶着墙吐的撕心裂肺。

我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而你半倚着墙，胸膛极速起伏，像一尾脱水的、濒死的鱼。

我把你扶起，只感到有令人作呕的刺鼻酒味。

我不知道三年带给你我的是什么，至少现在还很难说清。

把你安顿在酒店的床上后，我轻轻的在床头放了一瓶解酒药，留恋的看了你一眼，转头离去。

其实我并不想离开，如果不是你一直抓着我喊别人的名字的话。

那样真切的、深情的、温柔的喊着别人的名字，抓着我衣袖的力道很大，让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人。

但我不是，于是我挣开你的手，轻声说:“你错了，我是朱镜。”

回到家后，我在黑暗中沉思，用冷水一遍遍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很冷，估计明天会感冒。

可又有谁会关心呢？

朱镜，人如其名，沉默冷静，一样的不讨喜呢。

那次过后，我偶尔会在其他的会议上看到你。

你是商界的新贵，平步青云，手段狠厉。

我私下里在收集你的动态，拼命想和你平起平坐。

这样，我们的下次遇见，便不会是那样狼狈不堪。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周而复始。

朱镜和颜辞的名字，开始经常在商业界一起出现。

我终于知道你是有多难才走到今天，而你所经历的，我也有过了。

我总是在想，只要我在努力一点点，我就能很你不在那么遥远。

可现在呢，我眼前的你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看你热烈的目光，端着杯酒起身，喊我:“朱总最近如何啊？”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面上仍是淡淡:“还好，那你呢？”

“害，都是老样子，不聊这些了，朱总，我先干为敬。”

我突然笑了，抬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

“先干为敬。”

因为颜辞，朱镜是真的卑微到了骨子里。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大学里的经过只不过是一场梦。

哪怕在梦里，颜辞都没有喜欢他。

那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