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宿

无边的丝丝细雨撒满了天际，覆盖在了绿草如茵的土地上。

　　一个身着雕蝶浅色长裙的小姑娘惆怅的站着，目光怔怔地望向远处无边无际的青山那边。忽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也不知就这样站了多久，应该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目光总是如此呆滞，倒是有点像一个单相思的失恋情人呢。

　　“风儿，你怎在这儿站着？要是冻坏了该怎么办呀！”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吵闹声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小姑娘听见声音赶忙回头，却见是一个妇人，正一脸担忧地望向她，眉毛拧向一边来，急促地喘着粗气。“奶娘，你干嘛呢。我只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好久都没有这样安静过了，你却还过来打扰……”小姑娘满脸的不情愿，嗔怪道，神色中又添了几许忧愁：“母亲她怎么样了，身子可好些了吗？”

　　“小姐，你就别担心夫人了，她最近的病可是好多了，前几日还嚷嚷着要来看小姐您呢！”那妇人的神色很是欢喜，以至于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了起来。

　　这个妇人是清风的奶娘，也是清风的母亲路若采雇佣的一个佣人，名唤苏眉。

　　清风是清府的二小姐，也是清岚轩和路若采最宠爱的女儿，清府里的所有人，除了清风的母亲和父亲，没有一个下人胆敢得罪她。倒是她的姐姐清颜，没事儿总喜欢往她这儿跑，调皮的性子都已经十四岁了还改不掉。路若采常常为这些小事骂清颜，生气时亦可动手——不过路若采向来还是比较温柔的，特别是对清风，那更是柔和宠爱的不行，用现在的话来形容或许就是“溺爱的不要不要的了”。

　　“奶娘，颜姐姐呢？”清风用洁白如玉的手指顺带着轻轻抚了抚秀发，淡淡道。

　　“是大小姐吧，她在织绣坊的院子里呢，”苏眉拿起了针，准备做些针线活。

　　“奶娘，那我先去织绣坊找颜姐姐玩”清风闻言，便牵起裙角，端步向最右方的一间小红屋子里走去。

　　“颜姐姐！”清风刚一踏进门便扑进了清颜的怀抱里撒娇道：“姐姐几日没来沐风苑，风儿也找不到一个舒心的人来谈话了。”

　　那个被清风唤作“颜姐姐”的就是清府的大小姐清颜，清颜生来便长的清秀，眉宇之间更是透出一种不凡的气势，大家都说这个大小姐将来是要当兵的。

　　“风儿怎么来了，姐姐这几日没去沐风苑陪你可就寂寞了？”清颜逗趣似的刮了一下清风的鼻子，笑着打趣道：“风儿，你看你我几日不见，你又长漂亮不少，恐怕又有许多少爷围着你团团转了吧！”“颜姐姐……先别开我的玩笑啦，你就说你是不是被娘罚在这织绣坊里闭门思过……”清风不屑地抬起头，反驳道。

　　“风儿，你快帮我跟母亲求求情嘛，都已经关三天了啊，也该让本大小姐恢复自由了吧……”说到这里，清颜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向身边的清风讨好道，悄悄地递了一卷什么东西，又低声交谈了几句，最后清风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找母亲。”清风勾了勾唇角，带了一抹笑意。

　　无限的笑意，夕阳西下，映红了江南半边天。

　　莲府内，正在上演着一场小小的纷争。

　　事情是这样的，莲府的大小姐莲心在府内不小心摔倒，而找来了十几个佣人大声训斥，竟还有几个不知情的人被赶出了莲府，听说莲心是想要“杀一敬百”。

　　“心儿，怎么了？”一个身着华贵的妇人走上前来，轻轻搀起一位双手叉腰嘟着小嘴的少女。

　　“母亲您可一定要为心儿做主啊！心儿摔倒了，昨日他们不来照看也就罢了，今日心儿召见他们些人，竟纷纷示意不知，这不是明摆着让心儿在这府中难堪啊！”莲心娇滴滴的说着，牵起那妇人的手指像那片人的最左边指去：“诺，母亲！就是她！”循着莲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娇小的姑娘，大约也就只有十二三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夫人……没，没有啊……”

　　“昨日就是你推了我一下的，竟还敢顶嘴！”莲心心中怒火更盛，一扬手便打了那姑娘一巴掌，她应声倒地，嘴角处流下了一抹殷红的鲜血。在这红的衬托下，本就弱小的她如今被打倒在地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妇人看着她，也为之动容。

　　莲心又怎么不会察觉身旁的母亲这一个小小的变化？于是立马唤了一声“母亲”，声音愈发的甜了：“母亲怎么如今看见心儿受伤了都不心疼心儿了？”

　　那妇人被莲心一拉，立刻回过神来，低下头看了看莲心，笑道：“心儿的意思是怪母亲咯？”

　　“不是啦，母亲！”莲心转即又是甜甜一笑，神情中满是可怜：“只是如今母亲宁可关心外人，也不关心下心儿了。”

　　妇人眼中尽带笑意：“心儿这是什么话？母亲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

　　“母亲！”莲心的声音甜得都快渗入到骨子里头去了，头一歪便倒入了妇人的怀中。

　　而此时的清府，清风正在向路若采求情：“母亲，颜姐姐呢？”

　　路若采一反常态，连正眼都没看过清风一下就随便应道：“不知。”

　　“母亲，颜姐姐又犯什么错啦？”清风心头一紧，追问道，秀眉不经意地皱了皱，显得异常可爱动人。

　　“风儿，清颜铸成大错，竟敢在儒君面前撒野，皇上要是追查下来的话，还不给灭我清氏啊！”路若采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却又是白了几分。

　　清风看见脸色苍白的母亲，心下更是一疼：“母亲……皇上想必不会的，最起码，父亲也是个秦王爷，要灭我清氏满族还没那么简单！”

　　“风儿，你先出去吧。”路若采摆了摆手，示意清风退下。

　　“母亲，就让风儿入宫可好？”清风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暗自咬了咬下唇，凄然道。

　　“风儿，别胡说了，快回去吧！”路若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清风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愣愣地望向远方，她喃喃道：“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入宫，这样让我做了妃，清氏一族不就可以保下了吗？”

　　屏障后，隐约有一个人掩面而笑，暗讽道：“这宫若一进便再也出不来了，你的一个小举动，一句言谈便可导致灭你满族，诛你全家。”

　　当然，这些话清风自然是没有听到，而刚刚还站在屏障后的那个人也已经没了踪影，就如来无影去无踪的那一丝缕炊烟一般。

　　落花流水总无情，殇情意，万家灯火，只为等风也等你，楼阁下，幽影中，淡画轻描，吹一曲竹笛，古琴轻抚，杏花疏影到天明。

　　一曲终了，已是第二日清晨，伴她的，只有纯白之雪的杏花，淡墨眉处，只现出隐约苍凉，无限悲伤。

　　简如白愫，婉若残莲，暮光春色，秋波里，映出她的倒影，孤身一人，剩下的只有无限寂寞与空虚。

　　呵，我孤身一人，倒还有一点好处，最起码——我入宫，谁能管的着？想到这里，清风终于露出了笑容，只不过，那是苦笑。其中有痛苦，有自责，还有……决心！

　　“就这么定了吧。”沐风苑中，一个白衣情愫宛若白莲的女子淡然道，秀眉间透过无限悲凄之意。

　　满天秋色里，一句话，终生的归宿就已经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