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西门有光
老许下山了，下山前清扫了寺内所有的积雪。
三个月后的一天，老许又来了，带来了粮食和一大包孩子的衣服、鞋袜、玩具。
“大师可听说了人贩子的下场？”老许带着神秘的笑问。
苦海摇头：“还没有，他怎么样了？”
“死了。”老许淡淡地说，“被狼吃了。”
“哎……”苦海叹了口气，“没想到是这样的死法。也好，总算解脱了。”
“他就应该这样死！”老许激动地说道，“这不就是你们佛家讲的因果报应么？要什么来世报，真有报应就不应该赊欠拖延，现世现报、有恶就报、立等可取，这样比什么都好！”
苦海默默点头，随后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喂了狼？”
老许回道：“还得从猪说起。猪被人贩子打败后经常受欺负，它吃不饱、睡不好，以至于越来越瘦，人贩子反倒长得肥头大耳的。郝一人心疼他的猪，把人贩子放了。没想到那人贩子赖着不走，又爬进了猪圈。郝一人哀求：‘你走吧！我实在养不起你了！’人贩子说：‘我腿断了，哪儿也去不了，也不想去了。做猪也挺好的，已经习惯了，还有点儿喜欢……’”
“看来他真的丧失人性了……”苦海无奈地说。
“没错！”老许继续，“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畜生了！以前也是畜生，只是没现出原形！就这样，郝一人继续喂养这两头猪，可是家里喂猪的麸子和米糠却越来越少了，光靠喂泔水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正愁眉不展时，老天连降了几天大雪，山里的狼饿急了眼，前天夜里进了村儿。七八只饿狼跳进了郝一人家的猪圈，说来奇怪，它们没有理会野猪，而是吃掉了人贩子。狼怎么也知道他不是好人呢？”
“原来如此……可惜啊，可惜！”苦海叹息道：“我们忘记了一件大事啊！”
老许一愣，连忙问：“怎么了？忘啥了？”
“忘记问出这孩子的身世啊！”苦海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我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嘱咐你们询问了……”
“对啊！”老许直跺脚，“这下可遭了！唯一的线索没有了，将来怎么帮孩子找亲生爹娘啊……”
“是啊，”苦海喃喃自语，“将来，孩子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呢？怎么说呢……”
“师父！你想什么呢？快说呀！”小和尚摇晃着苦海的胳膊嚷叫，把苦海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这……”苦海定了定神，心中暗想：“在找到他亲生爹娘之前，还不能说出真相，如果追求的真相太残酷，还不如继续装糊涂。他那么单纯快乐，我怎么忍心改变他、伤害他？他幼小的心灵不能被那些肮脏冷酷的阴霾所玷污，他不能变得迷茫和忧伤。”
“你是‘观音送子’啊！”苦海故作高兴地说，“为师天天求佛送个徒儿给我，没想到真的灵验了！你是观音菩萨送给师父的礼物！”
“哈哈！”小和尚跳了起来，“难怪我也是和尚呢，太好了！我要给师父当一辈子礼物！”
“好徒儿，好徒儿！”苦海声音哽咽，眼角湿润，看着蹦蹦跳跳地小和尚不禁感慨，“一晃都这么大了，我也老了。岁月啊，如白驹过隙……”
苦海沉默了，变得伤感。他想到了未来。
“时光呀，似黑狗钻裆……”小和尚坐回苦海身旁，“师父，工整么？”
“啊哈哈哈……”苦海大笑，笑出了眼泪。
小和尚也傻笑了几声，拉着苦海的胳膊摇晃：“师父，你不老！”
苦海拉着小和尚的手，平静地说：“徒儿，师父很快就要离开你了。走之前还有两个心愿未了。”
“师父，你要去哪儿？”
“去西天看望看望佛祖，找他喝喝茶、下下棋。”
“能带上我么？”
“你还不够级别，慢慢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听师父的。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嗯嗯嗯，师父尽力！”
“你走后，我怎么办？我自己害怕。”
“别担心，我安排好了，已经和许善人打了招呼，他会来陪你。”
“还有贝贝！”
“对，带着贝贝！你俩天天在一起！”
“太好了！师父，你赶紧去吧！”
“嗯嗯嗯，我抓紧。看来今天是不行了，太晚了。另外，我的两个心愿还没了却呢！”
“是啥？”
“第一个嘛，就是发扬光大我们的无涯寺，让更多人信佛礼佛。”
“师父，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贝贝已经被我说服度化了。”
“嗯，好孩子！第二个是关于你的。”
“师父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师父一直没给你起法号，今天总算想到了一个满意的，从今天起，你就叫‘西门有光’！”
“西门有光？”
苦海捋着胡子缓缓点头：“没错，西门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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