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信你

太平盛世，烽烟四起，黄沙漫天。

一把利剑深深地插入沙底，一名男子的白衣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咳……咳……你为何执意如此……”

另一名红衣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里含泪，强压着高低起伏的音调道：

“我为何执意如此？你问我为何执意如此？你当真觉得我这般模样跟你毫无瓜葛吗！”

“辞玖……过去的……就让它们……咳……过去吧……”

祝辞玖气急反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半跪着一身狼狈的男人，蹲了下来，看着他道：

“过去？你让我放下？我怎么放下？你杀我父母杀我弟弟屠我满门你让我放下？怀夜阮，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吗？”

“咳……辞玖……你告诉我……是谁，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与你何干？”

怀夜阮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抬头望着眼前的女人，苦笑着：

“我从来……从来不曾希望你成为如今这般……”

“你说得倒理直气壮啊！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我一辈子吗？你当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吗？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什么都是对的吗？！”

怀夜阮摇了摇头，红了眼眶，强忍着痛站了起来。

“我不曾……想要瞒你一辈子，不曾……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也……不曾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祝辞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怀夜阮接着问：

“辞玖……你可曾信过我？”

祝辞玖强忍眼泪，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他何时如此这般狼狈，他从小就为穿着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世人皆为他而疯狂，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全是祝辞玖一人所为，但她现在却心疼了，哽咽着回答：

“……我信你。”

怀夜阮笑了笑，像从前一样想要去摸祝辞玖的头顶，轻声地告诉她：

“辞玖……我从不曾想要骗你，屠你满门……并非我意……如今皇上蛮横无理……很抱歉……是我自私了。”

祝辞玖摇摇头，躲开了他的手，他的话像针尖一样一字一句地插在她的身上，她何尝不知社会现状，但她却容忍不了自己最爱的人屠了自己满门还打算一直瞒着自己。

怀夜阮的手悬在半空又垂了下来，他知道祝辞玖现在不能想明白任何事情，她需要时间去理解。

风依旧吹，黄沙依旧漫天飞，他身上的血迹逐渐干了，她眼里的泪水也逐渐被风吹干。

她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怀夜阮苦苦地笑了道：

“辞玖……你……当真如此绝情吗？”

祝辞玖心软了，但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地回了一句：

“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今天能不能活下来看你自己，而我以后的路，也不需要你管。”

咬着牙说完了这些话，她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眼睛里的泪水，任它在风中落下。

怀夜阮没力气再说话，想要前去拉住祝辞玖，却感觉浑身似铅重，刚抬起脚就跪坐在地上。

他何曾想把事情闹成这般模样，他原以为这件事情过了这么久，所有的仇恨都该放下了，他自以为祝辞玖说的那句报仇只是年少不懂事，却不知道她的心里从未放下过怨念，只想着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不论是谁是何原因，是他杀的终究是他杀的。

祝辞玖感觉到了怀夜阮摔在地上那一阵响动，强制着自己不回头，如果她回头，她此生便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她只是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背影被风吹散，怀夜阮只觉得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强，想要用剑撑起自己却做不到，越来越多的时间过去了，方才打斗的痕迹早就已经被风吹来的新黄沙掩盖住了。

头晕目眩的他，最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