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牙齿撕下一块胶布,仔细的封住卧室窗边的缝隙。
温嘉琳似乎是把自己感动的不轻,攥着水杯要落下泪来。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他问道。
我转身走进他家厨房,翻找着合适的容器。
呃……我就是个凡夫俗子,体会不大了这种旷古绝今的爱情……你这儿怎么连个不锈钢盆都没有?”
“你不是。”他说,“我能感受得到,你有无处倾诉的苦楚。”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我用这口锅了。”
“你为什么会做这个?”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他:“我变态,不行吗。”
温嘉琳摇了摇头,他那双看着我的眼睛让我觉得极不舒服:“你不是,我记得我当初联系你的时候,你说要让所有被世人拖扯苟活的灵魂解脱。”
让所有被世人拖扯苟活的灵魂解脱。
有多少人活着生不如死。
又有多少人是为自己而活的。
为父母,为妻子,为他人!
在一个人说出“我不想活了”的时候,看看人们都是怎么说的——
你想想你的父母!
你想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妈妈吗?
你这丧良心的,让你在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为了屁大点事就要死要活!
你怎么那么自私?!
……
你这纯粹是闲的,要是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就没那么多屁事了!
……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有什么可抑郁的,真是。
……
你就是纯粹没事找事,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吧?
内心脆弱。
就是矫情。
钻牛角尖。
……
别管他了,他就那样。
就是为了装b。
又来?
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你到真的去死啊!
你跳啊,你倒是跳啊!
有本事割深一点……
非主流。
中二病。
他脑子有病!
……
为什么我不能自私?!
我为什么要为你们活着?!
话说的轻巧,那你们有谁来替我承受这份痛苦?!
你们知道什么?当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太难受了。
我只是,我只是真的想不明白……
谁能懂我,谁能理解我……
有没有谁愿意听我说说话?!
谁来救救我?!
……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求救而已,可人人都对他们嗤之以鼻。于是:“我想去看看医生,想要吃点药。”
——
怎么啦?你有精神病啊?
你这纯粹就是懒的吧。
晚上少玩点儿手机,就睡得着觉了。
浪费钱。
我看你平时挺好的呀,没什么毛病。
怎么着,缺爱?找个男人给你暖暖嘿嘿嘿……
——
“当你伸出手向岸上求救的时候,岸上的人向你击了个掌。”
他们,我们,活在炼狱里。
每当我们向解脱迈出一步,就有无数只手从缝隙里伸出来,将我们火火拖回这人间炼狱。
这世界多么美好,可惜与我无关。
与我们无关。
“一个个的杀过去,你能杀掉多少人?”他问道,“你能救多少人?”
我拆了温嘉琳家里早就准备好的新碳,噼里啪啦的倒进锅里。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怎么办。”
我突然烦躁不已:“随便,什么时候被抓什么时候算完。”
他终于不说话了。
我用小刀扣了块固体酒精扔进锅里,拿打火机把这锅碳点燃了。
“走啊,去床上躺着吧。”
他拍了一下轮椅:“不好意思啊,有心无力。”
得,还得我给他搬上去。
“白鹜,”就在我准备关上门,从门外往里塞毛巾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找个人倾诉一下自己的故事吗?”
“暂时不想,”我说道,“条子在追我,我赶时间。”
“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温嘉琳道,“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职业病犯了——白鹜,我想知道一个将亲生父母碎尸万段的人,以前的故事。”
卧室拉了窗帘,光线很暗,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你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通缉令吗?”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讲讲吧,我想听。”
我关上了门,把毛巾切碎了塞在门缝里。然后靠着门板坐下,点了一根烟,跟他讲起了我的过去。
记不清是讲了多久,我意识到房间里的人很久没有声音了,于是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离开了这里。
前方是死路,可我离走到头还有一段距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