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君埋泥下泥削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白居易《梦微之》

　　“哈哈哈哈哈……你打不到我吧……”

　　“你给我站住！”

　　“略略略，来追我啊……”

　　“别跑！”

　　是谁的小孩在门口玩雪？

　　苏婉婉轻轻推开窗门。

　　外面的已是银装素裹的一片，雪停了，底下的积雪足足有十几厘米。

　　大院里早有些小孩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一齐出来打雪仗，调皮的男孩子把雪球砸到正在搭雪人的小女孩身上。

　　随后几个小女孩一同为自己的小伙伴报仇，男孩女孩不约而同的分成两个战队，男孩一队，女孩一队，他们拿着雪球互砸，你追我赶，欢笑声源源不断。

　　帝都已经有好些年没下过这样大的雪了，在苏婉婉的记忆里，五岁那年也下过一场大雪，那年的雪比现在积得还深。

　　2000年十二月，京都迎来了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场雪……

　　那年的苏婉婉五岁，陆铭也十一岁了，那年的他认为打雪球是件很幼稚的事情，在雪地里互砸，弄得一身冰渣回家，还得挨爸妈骂，小手也会因此冻的通红。

　　苏婉婉一早起来就发现外面竟在一夜之间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了，她激动地拉着陆父，想要一起出去玩。

　　幼儿园的老师最近教了首新歌，叫小雪人，苏婉婉从来没有堆过雪人，也想变个雪宝宝出来。

　　陆父急着上班，因为下大雪，幼儿园暂时听课，但他还得上班呀，陆母最近在外面出差，苏典在寄宿学校，苏家二老最近也去南边了，两老人家身子老了，实在熬不过帝都的冬天，只得先回南方一段时间。

　　陆父思来想去，还是按照老法子，把苏婉婉托在陆家，等他下班再来接她。

　　就这样苏婉婉被带到了陆家，陆铭最近迷上了电脑游戏，正在房间里打游戏，打到一半就被爷爷喊来带小妹妹出去玩。

　　苏婉婉一直站在落地窗前，整个人都趴在玻璃上，仿佛要隔着玻璃去感受雪。

　　苏婉婉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窗外，外面的世界好美啊，地上屋檐上，甚至在树叶上都积了一层雪。

　　可是这么好看的景物在外面，她确只能待在家里，连陆爷爷叫阿姨带她上楼跟平时她最喜欢的陆铭哥哥一起玩也不愿意。

　　“你想出去玩？”陆铭看她这样子，明显是看到雪很新奇。

　　“嗯嗯嗯嗯！”苏婉婉疯狂点头，眼神里都透露着期望。

　　陆铭看着她的眼睛拒绝的话都不忍说出口，正想着委婉的告诉她外面的雪很冷，小朋友不能，碰了会感冒的时候。

　　“我想出去堆雪人，我还没堆过雪人呢！”苏婉婉满眼渴望，手里抓着陆铭的衣角，一摇一晃。

　　“阿铭哥哥，你带我出去堆雪人好不好。”苏婉婉继续撒娇，在苏婉婉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晓得用可爱的笑脸来获的好吃的奶棒了 。

　　之后她发现撒娇对付这些哥哥跟叔叔阿姨异常管用。

　　果然陆铭犹豫了。

　　苏婉婉乘胜追击，“阿铭哥哥，我给你唱歌吧……”

　　“我是一个小雪人，

　　快看我，

　　这是我的扣子，

　　123，

　　这是我的眼睛，

　　这是鼻子，

　　我带着一顶大帽子……”

　　这首歌就是幼儿园老师新教的，幼稚的童音软软糯糯，仿佛就快要软到他心里去，苏婉婉唱歌时喜欢摆头，讨好的样子像极了学校后门的那只流浪猫。

　　这招对陆铭很管用，最后陆铭还是带她出门了，同时还给她带上了小手套跟围巾，还有一顶毛线帽，这个时候的团团真的就是一团了。

　　顾初跟莫子昂几个早就在这边打雪仗玩嗨了，莫子昂比陆铭小半岁，顾初也就比他小一岁，但还是一直喊陆铭哥。

　　他俩看着死活都不肯下来打雪仗的陆铭来了，边上还带着个小团子，打雪仗往年一直都是陆铭带着他们赢的，有了陆铭的加入，一定如虎添翼！

　　莫子昂高兴的跑过去，一口一个三歌喊的可甜了，陆铭早就看穿了他的来意，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小团子，“我今个个儿是来带小孩搭雪人的，不打雪战。”

　　莫子昂看着小团子苏婉婉，“子昂哥哥好。”苏婉婉对谁嘴都很甜。

　　莫子昂在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揉揉她肉肉的小脸，刚上手就被陆铭拍掉了，“你玩雪球，手冰……小孩容易生病。”

　　顾初刚走过来就滑倒了，整个人倒雪地上，莫子昂跟苏婉婉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老六你咋这么蠢……”莫子昂正好在他旁边，丝毫没有要伸手拉他的意思。

　　实在丢人，还是在大院最小的小团子跟死党莫子昂面前，陆铭他都无所谓了，反正陆铭早就知道他很多丢人的事了，“莫子昂，你笑啥，快拉我一把。”

　　“不好意思，实在忍不住。”莫子昂这才给他拉起来。

　　苏婉婉笑得开心，“顾初哥哥要来一起搭雪人吗？”

　　“不要，搭雪人哪有打雪仗好玩，过来，我带你一起打雪仗。”说着就要把苏婉婉带到战场上去。

　　陆铭挡住顾初的魔掌，“你们都是男孩子，没轻没重，打坏了怎么办。”

　　“对啊，我要跟阿铭哥哥一起搭雪人的。”然后跟着陆铭一起到边上搭雪人。

　　这次他们出来还拿了不少工具，围巾纽扣，小木棍，还有小萝卜。

　　“你想搭个什么样的雪人？”

　　“嗯……”苏婉婉认真想了下“我想要个跟我还有你一样的的雪人。”

　　有点难度，但是可以简化，陆铭点点头。

　　然后就拿小铲子铲出一块空地，把雪堆在一块儿，渐渐的雪人的下半身就出来了。

　　远处的一群小孩看着他们的大哥在跟苏婉婉堆雪人，渐渐也没了打雪仗的性子，甚至有几个要一起来帮他们堆雪人。

　　陆铭叫他们自己堆自己的，不久，原本打雪仗的小孩都在堆雪人。

　　苏婉婉则在边上帮忙铲雪，但主要还是陆铭一个人在玩。

　　两个雪人的雏形已经做好了，一个大的边上跟着一个小的，苏婉婉来给他们安眼睛，插鼻子，围巾就带了一条，黑色的围巾苏婉婉给了边上的大雪人。

　　她慢慢解下自己围巾，把围巾围在了小雪人的脖子上，自己抖索的发抖。

　　陆铭在边上整理工具，回头就看见苏婉婉把自己的围巾给了雪人，正想发火，又看见她把两个雪人的“手”叠在了一起，远远看过去，像两个雪人牵在了一起。

　　苏婉婉说两个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她，现在两个雪人手牵手，异常的配对。

　　他原本想教训的的话又全部咽进肚子里，把自己围巾解下来。

　　蹲在苏婉婉面前，把围巾围在冻的发抖的苏婉婉脖子上。

　　远处顾初拿着新得的拍立得，拍下这一幕。

　　在两个一大一小的雪人面前，十一岁的小男孩蹲在小女孩边上，耐心的给她系围巾，连带着边上雪景都变得温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