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他也不想记得，已经忘了。
叶寒为了手术已经三天都没出来了，会医术的也只有他一人，势单力薄，恐怕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
叶寒可以操纵一些植来帮助他，可是那非常损耗他的精力。
其他的医生都已经放弃了……多丰厚的奖金都不做……
“唐晓翼，你没事吧？”钱崇睿皱着眉头，站在他旁边问道。
这家伙都已经站在门前三天三夜了……
双瞳空洞而无神，眼白上全部都是血丝，眼眶通红，就算是眼睛已经承受不住流眼泪了也不知道眨一下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没事的，相信叶寒。”钱崇睿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张程晰的情况有多严重……哪怕是叶寒都无力回天……
她很少哭，就算哭了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哭。
“张晰然呢？”唐晓翼声音沙哑地问。
“她回来之后就在哭……”
在哭么……？连她那种女汉子都在哭吗？
那……还有希望吗？
不不不……一定有希望的……
“唐晓翼，你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别瞎了。”钱崇睿想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从悲伤中稍微出来一点。
“我……不想回去……”
“可是……”
“叶寒不也没有休息么？”
“……”钱崇睿不说话了，这样的人，你劝了，他也不会听的。
叶寒打开门，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叶寒！怎么样？”钱崇睿连忙上前，问。
唐晓翼也跟在她身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寒没有说话，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靠在门框上，虚弱地撑着身子。忽然，他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叶寒！叶寒！你没事吧？”钱崇睿连忙把他扶起来。
三天三夜的手术很累，很耗费精力。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
唐晓翼没有上前，微微有些惊愕。
那不只是累的……还有悲伤的……
他冲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没有光线，十分的黑暗。
脸色那样的苍白，像纸一样，没有任何的血色，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
唐晓翼去抓他的手，上面没有往常那样温热的温度，只有冰冷，很冷……
那一瞬间好像天都要塌了一般……
心电仪上面显示还有微弱的心跳，氧气面罩将他俊俏的脸庞压得变了形，全身都缠着雪白的绷带，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是叶寒拼尽全力才留下的一点生命气息……即使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张程晰……张程晰……张程晰……”唐晓翼口中不断念叨着那个名字，双腿有些无力，瘫软在地上。
“程晰……你醒醒啊……”唐晓翼看着他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脸庞，这一瞬间……好绝望……亦如当初看着自己伙伴们的心电图慢慢变成直线……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他不想再回忆……更不想再经历。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很疼……很疼……像是在剧烈颤抖着，像是被谁掐着……被谁揪着……
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不不不……现在……还有希望……你不会……你一定不会……
可是叶寒已经疲惫得昏过去了……现在谁来……
我不……我不要你走……你不是说过今生我们会成婚的么……？不是说过会从青丝到白发……从朝阳到西下的吗？你骗我的吗？你可真是骗惨我了呢……
“张程晰……”唐晓翼趴在他旁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就连你也要离开么？”
究竟是谁信誓旦旦地和他说……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会永远都不离开他的？
拉着他的手……不想再放开了……
隐约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海龟岛的日子……
小山丘后面的那片勿忘我花田，随风舞动在那里的浅蓝色小花……
“程晰啊……你还记得勿忘我的花语是什么吗？永恒的爱，永不变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唐晓翼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冰族的墓地。
墓地……
这里应该很阴森才对……
不过，现在是白天，这里的景色还是很美的。当然，那一座座墓碑对于正常人来说可联想不到什么美的事物。
冰族也有不被冰雪覆盖的地方，比如说，这座墓园。
柳枝刚出条，墓园的四角各有一棵参天的大树，将大半个墓园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周边还有刚刚新长出的小苗苗，一切都是初春那样的生机勃勃。
或许吧，不是初春。
也许是因为冰族的雪山很多，水也很清澈，这些植物得到了很好的灌溉。冰族也可以十分美丽，也可以不只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说不定……很快……这里就会多出一座墓碑……
或许程晰他……不会想要回到羽神族，他会想要留在这里……
“晓翼，以后我们一起冒险，我带你走遍六族世界，到时候……我们在哪里沉睡，就在哪里一起被埋葬，多美好啊。”
“滚吧，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呢，再说了，谁要和你这种家伙永远呆在一起啊。”
不不，还有希望……他不会出事的……对吗？这个家伙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的……对不对？
但是……伤到那种程度……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
一闭眼……就会出现那个少年腹部被长矛刺穿的场景……
“来晚了……他们来晚了……”
“晚了……没救了……”
“……”
他亲耳听见那些医生的话……
就算是叶寒拼尽了全力，最多最多……最后六天……生命的信息正在逐步减少……
他真的做不到亲眼看着自己挚爱之人的心跳缓缓停止……他真的做不到……
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过很多遍了……为什么最终还是要落在他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都离开……为什么……
唐晓翼靠在一座墓碑上，也不哭，也不说话，就呆呆地看着前方，双瞳布满了血丝。
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会去陪你吧……
希燕……飞飞……伊戈尔……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撑不下去了……你们会原谅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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