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狙击水晶宫女主（20）

还真的是被董蕤珠一语成箴，等到桃夭被抓到带回京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之后，此时不仅是兰琪儿，董朝阳、锟娘、陈宝珠、董蕤珠几人全都已经订婚甚至于结婚了。

因为王陵宇早已丢了性命，当然也不可能成为新科状元，更不可能和董蕤珠订婚。当年和第二次的科举，状元都是四十岁朝上的知名士子，家中也早已娶亲，完全没有和安王府联姻的可能。

安王爷最后给董蕤珠订的亲事是舞阳郡主家的远房亲戚，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容貌只是清秀，也没多大的文韬武略，唯一好的就是家世，两人远距离的互相见了两次，南方很喜欢董蕤珠，董蕤珠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可能闹出乱子来的男主备选，其他人类在她看来都差不多，而且她也不需要在这里度过一生。

她的模型原本只是作者笔下的一抹苍白残影，其他同事早就给董蕤珠科普过，等到她作为洛轻舞的魂魄离开以后，董蕤珠就将在此世界以一个人的身份真正地生活下去——她会有过去的一切记忆，继承洛轻舞表现出来的性格和想法，并认为那就是自己，她将获得完整的灵魂以及自由，在一个稳定下来，不会崩溃中的世界度过一生。

因此，洛轻舞并不需要也不应该表现出对这场婚约的排斥，因为如果她排斥，等到她离开以后，活过来的董蕤珠也会觉得排斥——对于一个封建世界的女孩儿来说，那绝不是好事，只会招来祸患。

送来消息的桃花低眉垂眼地站在董蕤珠的身边，并不发表任何见解——随着年龄的增加，桃花和当初董蕤珠给她设定的人物性格有了些许的变化，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中的时间越长，她也越来越像是一个真实的人，影响着周围的一切，也被这一切影响着。

“你是说，皇伯伯在杀掉了那个江湖杀手，覆灭了北蛮间谍组织，干掉了潜入我国的北蛮勇士，革职查办了公报私仇的六扇门捕快及其同伙，扣押了医仙传人以后……终于抓住了那个带着桃夭逃跑的和尚和道士以及桃夭？”董蕤珠数着这些年他们这帮反派的“战绩”，自己都有点儿佩服自己了。

桃花想起这三年发生的事情，也是一头黑线：“是的，小姐……”

如果说，一开始皇帝对于桃夭是妖孽的事情还将信将疑，更多的只是对于一个低贱的粗使婢女居然拐跑了自己儿子的愤怒，但等到抓捕桃夭过程中不断出现的各种奇葩幺蛾子以后，皇帝也忍不住觉得事情蹊跷了。

期间也不是有人提出来会不会桃夭其实不是妖孽，而是祥瑞之类的，当时这种话题还很有市场，似乎一夜之间大家都相信桃夭是祥瑞而非妖孽。

但是很快就传来了消息，说桃夭和北蛮人接上了线，这条情报让皇帝彻彻底底下了杀心。

而现在，似乎对方还是没死，只是被抓住押往了京城。

想到这里，董蕤珠再次微微垂眸：“把她押解回京，皇帝伯伯准备如何处置呢？”

桃花想了想说：“似乎是想公审，然后当众处死妖孽。”

董蕤珠闻言撇了撇嘴：“倒是很有戏剧性的环节啊……”

“因为桃夭曾经是咱们府上的，所以皇上已经下了帖子，说是让王爷也去……似乎王爷是打算带上王妃和您一起去，蒋小姐她们作为当年的苦主，似乎也被要求去的样子。”桃花继续说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董蕤珠冷笑一声：“当然不对……不过没关系，桃花你把我架子上放的那个陶瓷盒子拿过来。”桃花应了一声照做，董蕤珠将那个在架子上放置许久的盒子放在手里打开，一股药香扑面而来，而其中那一枚滴溜溜的瓷白丹药反射着宛若珍珠一般的美丽光泽。

三天后，董蕤珠和自己的父母一起来到了金銮殿上，因为被邀来的人很多，有男有女，所以大殿顶部不仅坐着皇帝本人，还有皇后。至于台阶下，以天策将军一家为代表的武将一系和以陈丞相为代表的文官一系分列两边坐下，安王爷一家则单独坐在大殿御阶下的侧面，和其他文武官员都不在一起。

老实说，这场合是有些不伦不类的，但考虑到这是一本小说，而小说里常见的女主角刨白洗清自己的场合一般都要谁有谁，这幅情景似乎也没那么奇怪了。

而在不久后，皇帝如此大动干戈的原因也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苍老，胡子都白得透明的老和尚在太监总管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大殿，而皇帝也一叠声地叫人给老和尚看座。

“爹爹，这是谁啊？”董蕤珠小声询问自己的父亲。

安王爷一脸惊叹地道：“这是天龙寺的枯龙大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皇上曾经多次邀请他成为我朝的国师，却都被他拒绝了……没想到他也来了，是了，那个和桃夭一起逃走的和尚就是枯龙大师的关门弟子，怪不得……”

董蕤珠微微垂眸：“原来如此。”这恐怕是桃夭身上的主角光环最后一次，也是最凶狠的一次反扑了。

过了没多久，桃夭穿着整洁素雅的水蓝袄裙，在一个年轻僧人的护持下走进了大殿——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只是脸色苍白，鸦色的头发偏出一缕编成花辫压在额头上，像是带了一枚别出心裁的额饰，衬托得那瓜子脸比巴掌还小。她没有佩戴任何花钗发饰，再配合她不施脂粉的容貌，显得清秀干净，楚楚可怜。

年纪不大的女孩儿站在这空旷华美的金銮殿里，周围是华衣章服的位高权重之人，更是显得小小的一团，十分委屈，很多人在看到桃夭的瞬间就出现了惊讶和同情的神色——在没有见到桃夭之前，他们都乐于把“妖孽”的故事当成八卦来讲，但看到这么楚楚可怜的少女以后，大家的同情心又开始占据上风。

就连皇帝本人的神色都温和了很多，见两人站定，皇帝这才开口道：“女婢桃夭，你说动了枯龙大师，向我要求一个公开申辩的机会，以证明你并非妖孽，也没有与北蛮勾结，更与王陵宇的死亡无关？”

桃夭哀哀戚戚地福身一礼道：“正是如此，民女这一路所经之遭遇，完全是被人陷害，民女并没有做出任何背叛国家之事，更与杀人案无关，请皇帝陛下为我做主，允许我自辩。”

皇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对方的说法，随后向背后的椅子上一靠，准备等待辩论开始——不出意外，接下来就该有刑部、六扇门和苦主们轮流举证，再由桃夭一一作出解释并进行自辩了。

然而，正当第一个苦主吏部王侍郎准备出列的时候，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了预定的进程：“且慢。”

众人闻声回头，见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安王爷的独生女儿董蕤珠。

那年轻和尚见到董蕤珠开口，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道：“不知道明珠郡主有何见教？”自从订婚以后，董蕤珠正式被册封为明珠郡主，也算是有了官身。

董蕤珠读懂对方的神色，无所谓地笑了笑，径直开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既然是公审，又叫来了这么多人，必然是要公平公正地进行一次审判才行……如果有人在这中间花言巧语，甚至于颠倒黑白，那所谓公审岂不成了笑话？”

“郡主的意思是桃夭一个粗使丫头，却能操纵这满堂公卿不成？”那青年僧人当即反驳道。

董蕤珠冷笑一声：“我只说了一句很正常的话，小师傅你就如此急切？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那和尚还待反驳，却被枯龙大师抬手阻止，只见那枯瘦老人慢慢转过头来，神态悲悯平静，眼神空灵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辉：“女施主有这样的怀疑十分正常，不知道女施主有何手段，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呢？”显然，枯龙大师一眼就看出，董蕤珠现在说这句话并不是毫无缘由的怀疑，而是确有主意。

“我确有办法……曾经我也有仙人入梦的奇遇，在梦境中，那仙人曾经给我我一件东西，说是到时候就有妙用……我觉得现在是使用的时候了。”董蕤珠微笑着道，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枚珍珠母色泽的大拇指大小的丹药：“这枚丹药十分神奇，吃下以后的一个时辰内，人只能说真话，而且只能把想到的真话全部说出来，既不能隐瞒，也不能撒谎……可以说是十分神奇了。”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那青年僧人却比谁都着急地气愤道：“什么胡言乱语，什么神奇丹药，这种滑稽的事情谁会相信？你无非是担心桃夭戳穿你的假面，想要骗她服用毒药毒死她罢了。”

董蕤珠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必担心，这是仙人留下的丹药，虽然看起来只有一枚，但其实也可以一分为二，我可以和桃夭各服用一半，这样如果真是毒药，那么连我也要被毒死了。”

那和尚冷笑一声：“你可以先服用解药，正好可以假装桃夭是自尽而亡。”

董蕤珠露出一个假笑的表情：“也可以让其他人和桃夭分别服用。”

那和尚毫不退让：“那不过是你事先找好的托罢了，你安王府位高权重，大可以随便指使一个奴才甚至于在场的大人们帮你这个忙。”

“可以由你来服用。”

“喔，所以想要毒死我们两人吗？真是心思恶毒……又或者这只是某种迷乱心智的药物，想要让桃夭胡言乱语以至于无法自辩？”

“也可以由其他人与桃夭一起服用后当场验证。”

“谁知道那是不是你早就找到的托？”

眼见那青年僧人越说越不像话，枯龙禅师再次开口：“好了，悟明。”

见那僧人重新沉默站了回去，枯龙禅师这才缓慢开口：“郡主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是所谓的能够避免人说谎的丹药也未免过于离奇……”他顿了顿，但还是开口道：“而且如果只是一分为二，不论另一半给了谁似乎都难以形成可靠的佐证……除非郡主你还能拿出更多的药来，让大家可以彼此可以互证，否则如果只是两半药，您说的神人借药之说，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董蕤珠闻言却并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询问：“那么，依大师所见，最少要有几份药，才能达到您所说的‘互为佐证’呢？”

枯龙大师思考了片刻道：“至少要有4人——桃夭小姐，我这徒弟，举证方的证人，和桃夭这边的证人……如果有这样的4个人互相作证，道可以证明那药是否真实有效……但是如果拿出其他药丸，又会有是否会药性不同的疑惑……何况郡主刚才已经说过，那仙人入梦只给了你一丸药。”说到这里，枯龙有些遗憾地看了董蕤珠一眼。

说到底，还是向所有人表示药物不可靠，并且给了董蕤珠一个二难的命题——如果要证明药物有效，起码要有4个人同时服用都安全而且都说真话才能证明这药是真的安全而且有效的，否则就有毒药和托的可能性。但是董蕤珠前面已经说过，这药只有一枚，所以如果她此时拿出两枚来，那神人入梦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董蕤珠看向枯龙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大师说得很有道理……那么我觉得我们可以挑选服药的人选了——当时入梦的仙长曾经告诉我，这药丸，其实也可以切成四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