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番外

　　母亲节不煽情文案

　　我很憧憬独居，有半米卧榻之侧可以来无法无天实属不易。这应是娘胎里养的习惯。

　　家母子宫蜗居了九个月余，一场羊水的洗礼让本不宽敞的小房子屋漏偏逢连夜雨。

　　生而为人，虽然没人问过我是否要到人间历劫。中国人有句老话，来都来了，我笑着笑着就哭了地接受了。

　　脐带剪开，我哭着从一张温床迁到老妈的怀里。就这样，我和胎盘割袍断义，一刀两断。当时皮肤紫红的我肯定哭个不停，如果得处安生，谁愿四海漂泊。

　　成年之后，我方知晓我妈比房东喜人的多，那九个月的房租跟我有一提没一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算了。

　　可我仍对酣睡在胎盘的时光念念不忘，那时段的生命只需恪守两个任务就不会被淘汰——睡觉和活着。

　　但是这种作息会发胖的，不然我怎么会从无足轻重的卵胖到了七斤六两。

　　放进人堆，我是个平平无奇的胖子。最拿得出手的傲人战绩应该是被母乳喂养了三十八个月。我妈的解释：当年村子落后，家境不堪，土狗家猫都是该吃屎的吃屎，该蹭饭邻居的，也都红杏出墙去了隔壁。

　　高中的时候写过一首诗，现在看那会青葱懵懂的文笔稚嫩且没营养，但那种记录心声流露的单纯满足已经丢在这几年的春夏日头里了。

　　嫫母，我清楚记得那首诗的名字。

　　相传，皇帝为制止部落“抢婚”，故娶了丑女嫫母，我不相信黄帝是看中了嫫母的美德，更不敢相信原始社会时期是不看脸的，那只是个强大就会得到更多交配权和子嗣的世纪，哦，现在亦是。我总觉得正发展的现代文明有一个事实：扩充富人的财产门类，给下层的人更多冠冕堂皇的自我安慰，不然人类肯定天天打的跟热窑一样，革命运动，冷战热战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不落幕的直播。

　　扯远了，后来嫘祖死后，嫫母治丧事，理后宫，还用自己的样貌进行驱鬼仪式。但字里行间还是能体会到一点蔑视。

　　嫫母发明了镜子，是石器、陶器，铜器的就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此后有心灵鸡汤：被指指点点的相貌，她还是让漂亮的人儿欣赏到了自己的美丽。我总觉得我妈和嫫母之间有很多共性。

　　我妈体胖，皮肤黝黑，一些缠身的小疾病不影响她看起来很结实。从我妈的自我打趣的玩笑和粗俗的俚语打招呼方式，我能感觉到受了数不胜数的奚落。

　　在我和她没一起分享心跳之前，她还不是个妈妈，她是个新婚燕尔的小姑娘，她有着初为人妻的憧憬和羞赧，她有对农村生活的厌烦和无奈。有唠叨不完的柴米油盐和家长里短，会对打工回村的女性评头论足，也会背后说人坏话，会有对他人一些粗鄙主观的猜测。

　　我妈二十出头的年纪孕育的我，据她口述刚嫁给我爸的阶段，和人交谈就脸红，打招呼聊天都惜字如金，把涨红的脸埋进炕里。仿佛扭捏腼腆的每个细节都像动图一样循环在我的想象力里一般，我现在这股劲儿，还和我妈一样，亲妈无疑。

　　我出生之后，我妈笨手笨脚又细心呵护地向伟大转变。之后的时日，希望被爱，害怕黑暗，会伤心，会难过，会哭泣的感知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刀刻录下来，又封印在一个母亲的岁月里。

　　我写不出劳动光荣这类上纲上线的话，之后，我妈像个千手观音，她拿着放牛圈羊的皮鞭，她的裤脚总有一点半点的牲口粪便，她总因农药过敏而使脸更红更肿。我该早些跟我奶奶学剪纸，记录我妈每个为家忍辱耕作的样子。

　　脑回路有时使唤不了四肢，我妈为我洗洗涮涮，煎炒烹炸的情景也有很多啼笑皆非的乌龙场面。东北人的冬春离不开冬储菜，土豆，萝卜，酸菜。我特爱炒土豆丝，有一点焦糊味还要有汤泡饭，我走过的南，闯过的北不多，炒土豆我妈永远一绝。

　　我妈给我的爱是盲目式的，她爱我甚至像信徒崇拜自己供奉的神灵一样。她照料我有多蹑手蹑脚，就有多小心翼翼，中国人的情伦都会从父母倾向自己去，然后再侧重给孩子。

　　我不赞成我妈这种观念。玩物丧志，长吁短叹，多愁善感的我，是她心头过滤不掉的烦忧。

　　肤黑是有好处的，俺家娘亲常唠叨，从十八到四十八，还是那张黑炭包公脸。女人嘛都是很渴望漂亮的，我该做些让她开心的一二事，那可能就是她下半辈子的潇洒。

　　茶余饭后的高堂教化掺了不少“为了你好”。道德绑架和耗子老鼠是我的命门。总是和家里人的是非观念很强，我是个又烂又怂废柴，见识的铁石心肠多了，碰的壁多了，我需要个柔软的地方撒野，自然老妈就成了那个沙袋。诚然每个年代的痛苦是有一定分别的，翻涌前进的历史脚步让人的满足不再止于温饱。基础教育的普及有时也会好心办坏事，吃过见过之后，这王八蛋的世界先告诉你纸醉金迷，情定终身，后告诉你世道艰难，自己是个平凡人。总有苦逼是美颜滤镜虚伪不了的。我不豁免地是年代的承伤者，我妈是我的承伤者。

　　叛逆的背后是代沟，是第二性征的发育。可能以后拥有孩子也会把我气得够呛，我不愿叫这人伦更替，这就是倒霉催的天理昭彰，报应循环。

　　文章要到收尾部分了，唠我妈的“知音”、“故事会”、“女人心”白纸黑字是交待不完的，而且这千八百字中途断了几天，中途总会影响我阐述的一些表达，用词不温情，不幽默，反而有点混蛋。

　　悼词写多了，非要我长篇大论的煽情我总感觉是在写挽联。我妈泪点超低，然后我竟然和她有点相像，我可是太害怕我妈梨花带雨，洒泪纷纷，几度哽咽了。我爱看我妈笑，我妈笑可好看了，祝我妈笑口常开，母亲节快乐！

　　手机敲录，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