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贰）

少年顿了顿，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但是他还是努力地说了出来。

林非昱她是我的母亲。

陆希夷？！

陆希夷你母亲是圣母玛利亚？

陆希夷的关注点总是这么清奇。

林非昱不是，都是假的。

那些人把她捧上神坛，实则她低贱如尘埃。

这具身体里流着的不是上帝的血脉，而是不知道哪个伪君子一夜贪欢留下的祸害。

他眼神平静，波澜不惊地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他就像旁观者一样，冷淡而具有理性。

林非昱你听说过圣母无染原罪这种说法吗？

林非昱她确实如同圣经所言，美丽、纯粹、善良、慈爱，她是这个秘密教会里唯一的黄种人。

林非昱自生命伊始，那帮狂热的神学分子就尊她为圣母。

林非昱每一代的圣母，都要以处子之身生下圣子——耶稣。

陆希夷等等，这不科学吧……

这些狂热的信徒不会过于依赖现代医学，除了试管婴儿……怎么样才能以处子之身，生下孩子呢？

即使是体外受精，胚胎发育完毕以后得实行剖腹产吧……

陆希夷觉得，似乎，好像不太对。

林非昱是，这也是个骗局。

陆希夷这些人不是神父或者主教吧……简直就是骗子，骗来骗去，有什么用呢？

异瞳少年想了想，开口道：

林非昱就像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那个道貌岸然的主教克洛德。

林非昱所以，我并不是上帝的儿子，甚至，我连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他似是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却并无任何恨意。

淡然的，好像那个会咬牙切齿说那个孩子是个孽种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希夷沉默，因为，虽然林非昱是十年来第一个能看到她的人，也似乎知道她过往的一切，但是，关于他的过去，她一概不知。

林非昱我从小就被这些人洗脑，以拯救自己的子民为己任。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一个控制信徒的工具。

他一定很难过吧，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被牺牲。

月光倾洒在少年那张略显冷淡的脸上，遗落一片阴影，他垂下了密而长的眼睫，神色晦暗。

这样的孩子，应该很渴望爱吧……

女孩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少年。

可能……这是母爱泛滥了吧。

陆希夷别说话。

她抬头仰望着他。

确实美好纯洁得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一样。

但是这样看着他，她的心就不可抑制得痛。

女孩踮起脚尖，在小小的少年唇上落下了一个极为浅淡的吻。

林非昱呆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女孩此时有点尴尬，因为这种行为，有点唐突，有点奇怪……但是，她好像控制不住她自己了。对，这是母爱，一定是母爱。

陆希夷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松开了手，转身背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

少年声音沙哑：

林非昱你不相信，我说的喜欢你吗？

对，确实不相信，没有任何原因地觉得他根本不会有私人感情。

陆希夷你还是先把故事讲完吧。

他只讲了自己的出身，却没有详细描述后面的事情，比如说，他是怎么到S市的，他是怎么认清那些中世纪神学狂热分子的真面目的。

后面的，才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