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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也记不清他的灵魂是多久开始被吞噬的，只是当他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阻止了。

“我的灵魂被慢慢吞噬的同时，我拥有的记忆也在慢慢消失，渐渐地我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要生生世世守着那株病毒母体。”

可是灵魂分离出来之后，宋亚轩对这座隔离室的权限也被剥离了一大部分，他剩余的权限已经无法维持隔离室的正常运作，只能进行取舍。

“我失去了隔离室大部分的控制权限，但是核心区域的权限却还是在我手里。所以我放弃了对整个隔离室的控制，将残余的力量全部用在核心区域的控制上。”

只要核心区域还在他的掌控中，那么就算母体可以控制大部分区域，也无法从核心区域逃出来。

这样的平衡大概维持了几万年，几万年间，原本的隔离室已经被时间风化侵蚀、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病毒母体和一具AI相互对峙着。

“而新一个世代的文明也在几万年的时间慢慢出现，但是大多数时候我只是个旁观者，我虽然可以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无法离开这里。”

他看过一个又一个王朝崛起，然后轰然崩塌，看过一个又一个英雄如流星划过夜空，看过世间无数的离合悲欢，可是他却无法感受到任何的离合悲欢。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有灵魂吗？”严浩翔问。

“我所拥有的不算是真正的灵魂，只是一段类似灵魂态的意识，我拥有和你们类似的思维方式，也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但是我不能真正产生情绪这种东西。”

看见有人死了，他会跟着一起哭，却没有眼泪。

看见有情人分开了，他会做出伤心的表情，却没有伤心的情绪。

他也会笑，但却感觉不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而这一切，都在1500年前发生了变化。

贺峻霖说道：“1500年前，按时间算的话应该是南北朝时期，那时发生了什么？”

“那时，来了一个小道士。”宋亚轩的思绪开始飘远，冰凉的双眼中闪耀着微光。

小道士是突然出现的，身形修长、眉目舒朗，穿着青色道袍，宋亚轩看见他时也觉得很诧异，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出现过了。

原本隔离室早已经成为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废地，杂草丛生，所以这个小道士的出现显得尤为突兀。

如果宋亚轩还拥有着完整的权限，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小道士驱离出去，但是现在的他，只能希望小道士快点走。

可惜事与愿违，小道士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开始清理起了杂草，宋亚轩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动作，心里也升起了好奇，他不明白这个小道士到底想干什么。

杂草清理完之后，小道士就离开了，宋亚轩长舒一口气，他不希望这几万年的平衡被打破。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后，小道士竟然又回来了，这次还带来了一大群人，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大兴土木。

不过宋亚轩还是只能看着，因为这些人并没有触及到核心区域，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座规模不小的道观很快就建好了，而小道士就是道观的第一任观主。

宋亚轩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小道士是道教上清派的高徒，这次奉师命下山来巴蜀一带传道，而巧合的是，小道士偏偏看上了此地的风水，将道观建在了这里。

道观建好后不久，小道士就开始开坛讲道了，很快就聚集了一大波信众，这座新修不久的道观顿时香火兴旺起来。

宋亚轩虽然不喜这种情况，但他不得不承认，小道士讲的道理还蛮好听的，至少声音蛮好听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几于道。”小道士依然穿着青色道袍，对着台下的信徒缓缓道来：“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因为水有着“不争”的品质，它们不会去和任何事物起争执，中正平和，所以是最接近道的，因此我们也要向水学习不争！”

台下的信众一脸虔诚地听着，脸上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可惜小道士讲的这些道理，在宋亚轩听来全是放屁！

那位道家始祖他也见过，不过是个腹黑又毒舌的糟老头子，他所说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重点不是在不争，而是在“利”，他是想告诉世人，要像水一样去利用身边的一切来成就自己，只有先学会了利用才能达到“不争”！

所以讲的话完全是本末倒置了，要不是他的声音很好听，宋亚轩早就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小道士赶了出去。

小道士的讲道依然在继续，不过宋亚轩也学会了不带脑子地去听，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只听声音，而不用听那些糟糕的道理了。

小道士一天天长大，五官变得深邃起来，身形也脱离了少年的青涩，他还是坚持每天讲道，宋亚轩也一天天默默听着。

由于病毒对他的灵魂侵蚀一天天加大，所以他陷入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清醒时也只想听小道士讲讲道，毕竟这对他而言是最快的入睡方法。

如果母体病毒没有发生异动，他也许会一直听下去，直到小道士由少年变为中年，由中年变成老人，由老人变成死人......

从始至终他只想做一个旁观者，可是母体病毒却时时刻刻想逃出他的控制，而小道士的出现，正好是数万年来它等到了唯一机会。

道观的修建虽然没有触及到核心区域，但是却在母体病毒的掌控之内，如果宋亚轩能时刻保持清醒的话，病毒依然无法行动，但是宋亚轩的沉睡，却刚好给了它悄悄侵蚀的机会。

这种侵蚀极为缓慢，而且不易察觉，所以几年之中宋亚轩也没有发现异样，直到某一天他再次从沉睡中醒来，耳中却没有听见小道士的讲经声时，他终于发现出事了。

道观中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中，而且无一例外失去了影子！

“母体病毒也突然蜕变成了蝙蝠的形态，随时都可能打破禁锢。所以，当时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贺峻霖问。

“将道观烧了！”

“全都烧了？”

“全都烧了！”

包括小道士在内，都被宋亚轩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再次阻止了病毒的蔓延，只是他这次强行闯入了母体病毒掌控的区域，灵魂进一步受损，很快就陷入漫长的沉睡中。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再次睁开眼时，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姆大陆。

那些在地上飞驰的汽车，太空中翱翔的卫星，光怪陆离的城市，行色匆匆的人群，都让他想起了遥远的姆大陆，而道观的废墟上，已经修建起了一栋18层高的大楼，大楼里多了很多吵吵闹闹的小孩，每天唱歌练舞。

看起来他们的年龄，似乎和小道士差不多大。

对了，小道士去哪里了？怎么找不到他了？

宋亚轩任由自己的意识在大楼里穿梭，可是却没有发现小道士的身影。

他愣了愣，忽然想起小道士好像已经死了，是怎么死的呢？宋亚轩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哦，没错，好像是被我烧死了，这么说，我好像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一想到那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小道士，他的心突然很痛，脸上也有湿润的东西滑落。

这湿润的东西是眼泪，他以前在人类的身上看到过，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流泪。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也不知道那种让他心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数万年的漫长守护中，他第一次萌生了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你决定离开这里？”严浩翔问。

宋亚轩点头说道：“当时我的灵魂已经被吞噬得十分严重，摆在我眼前的只有和病毒同归于尽这一条路，这是我诞生之时就已经注定的宿命。”宋亚轩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我想在死亡之前找到那个答案，我想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只能离开这里。”

“你不是没办法离开吗？”

“灵魂态的我的确没办法离开，因为这个地方是专门用来隔离病毒和灵魂态的，但是如果我能找到一具载体的话，就可以离开了。”宋亚轩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自己这具身体：“而当时升级为灵魂态的时候，他们将我原本的躯体保留下来了，刚好是最合适的灵魂载体。”

“这么做有什么后果吗？”严浩翔猜测，既然将灵魂输入到载体中就可以离开，宋亚轩应该早就离开了，不至于等这么久。

“这其实是设计者给我的奖励，按照他们的估计，母体病毒如果在七万年的时间里没能蜕变成凤凰，就会自然死亡，所以当我守护七万年之后，就可以拥有7年的自由时间，但是7年之后，我只能回到这里，和病毒母体一起死去。”宋亚轩忽然笑了起来：“不过对我来说，7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你们猜猜，我逃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不会是，让我们寻找三颗糖吧？”

宋亚轩打了个响指：“恭喜翔哥，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