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门，厉尘澜不愿那么快就回去，顾晗光也说过，适度的活动对生产有益处，路招摇于是扶着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又到凉亭里坐了一会儿。

厉尘澜走得腰腿酸胀，坐下也未得缓解，刚想直直腰，腹中的孩子却突然练起了拳脚，闹得他更难受了。路招摇一边为他揉着腰，一边低声骂道：“两个小畜生，等生下来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厉尘澜想象着路招摇气急败坏地追打两个淘气包的情景，不禁笑道：“那到时候可就热闹了。”但转念想到，那时候自己多半已经不在了，又有些怅然若失。

路招摇摸着他浑圆的肚子，感受到阵阵的胎动，脸上漾开了笑意，道：“墨青，你不用怕，我和孩子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厉尘澜点了点头，空茫的眼睛里起了水雾。

转眼已到了盛夏，算着日子，厉尘澜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路招摇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可饶是如此，他的身体还是日渐衰弱。

这天晨起，厉尘澜早饭吃得很少，脸色也比往日更差，路招摇试了试他的额头，发现果然有些发热，她放心不下，便想去叫顾晗光，厉尘澜却不安地抓着她的手，连连摇头道：“我没事的，你别去。”

路招摇只好安慰他：“墨青，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好吧。”厉尘澜慢慢松开了手，他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今天醒来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但路招摇执意要去，他也就没再阻拦。

路招摇走不多时，厉尘澜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以为她回来了，于是轻声唤道：“招摇。”

“你叫我什么？”回答的却是男声。

“姜武？”听到他的声音，厉尘澜的心陡然悬了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本事大呗！”姜武得意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眼神空洞，似是不能聚焦，不由惊讶地问：“厉尘澜，你眼睛怎么了？”

厉尘澜没有回答，只僵硬地坐在床上，双手死死抓着被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可别告诉我……你什么都看不见了？”姜武一脸的难以置信。

“与你无关。”

“真的啊？厉尘澜，你居然成了瞎子！”

“滚出去！”厉尘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啧，我要是不答应呢？”姜武仍在嬉皮笑脸，见厉尘澜被他刺激得浑身发抖，又道：“怎么？你想杀了我吗？我就站在这儿不动，你过来吧。”

他如此挑衅，就是想看看他眼盲之后会作何反应，厉尘澜却只是瑟缩起来，不住地往后退，他大感失望，于是走到床前，拽着手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厉尘澜跌坐在地上，想要护住肚子，却怎么都挣脱不了他的手，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招……招摇！”

“你叫她干什么？她被我的傀儡招呼着，正忙着呢。”姜武一脸得意，想了想又补充道：“叫别人也没用，外面的守卫早被我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厉尘澜挣扎着想要逃出去，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带你走啊。”

“不！别过来……”他一时过于激动，竟晕了过去，姜武顺势抱起他，瞬行离开了万戮门。

厉尘澜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他仔细听了半晌，没有听到姜武的声音，也没有其他动静，这却让他更加恐慌，因为他对此处一无所知，只能先靠听觉做出一些判断，可周围却安静得可怕，让他无从辨别。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姜武要做什么，此时此刻，他只想逃出去。

他挣扎着坐起来，又下了床，开始摸索着向前走，可刚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件陈设，摔倒在地，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好在没有磕碰到肚子，他缓了一会儿，摸出那是张桌子，于是扶着桌腿勉强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又走了几步，却触到了一个光滑的平面，他大概摸了摸，发现是一扇屏风，只好换了个方向。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摸索了半天，他终于摸到了房门，门刚好敞开着，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正要迈出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