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路招摇翻了翻自己的口袋，里面有各种各样从鬼市买来的药丸，其中一颗名为“入梦”，顾名思义，可进入他人的梦境窥探一些隐秘。

“既然你叫了我的名字，想必是梦见我了，那我去你的梦里看看也不过分吧？”路招摇服下药丸，又来到厉尘澜的床头，试探着以指尖轻触他的眉心，果然转眼间就进入了他的梦境。

眼前山石林立，流水潺潺，路招摇记得，此处有一山洞，是他们当年被宗门追杀后藏身的地方，梦里的路招摇正哼着歌向山外走，她迎着阳光笑得明媚，正要奔向一段崭新的人生，而当时还是半大孩子的小丑八怪正在拼命地追赶着她，眼见追不上，他停下急切地大声叫着：“招摇！招摇！”

“回去吧，别等我啦！”路招摇回头向他笑着摆了摆手，很快便走远了。小丑八怪远远地望着她，嘴巴阖动了几次，终是没有再说话，他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依稀可见些许湿意，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

“当年我救了他，还给他取了名字，他便认定我是他的亲人，可我不顾他的感受说走就走，让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所以就恨上我了，是吗？”

路招摇正胡乱猜测着，眼前的场景一变，又到了另一个地方，她一眼便认出，这是她的葬身之处——剑冢。

厉尘澜正跪在地上，用双手胡乱刨着土石，不知刨了多久，他眼前出现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招摇！”他颤抖着握住那只手，眼泪止不住地一颗颗砸在地上，他将“路招摇”的尸体从废墟里挖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眼里是说不出的绝望和无助。

“这……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他害死了我，他为什么要难过？”路招摇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厉尘澜怀中的尸体消失了，他正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下却突然涌出了大量的血液，很快竟弥漫了整个剑冢，他满脸痛色地捂着肚子，呢喃道：“不要……”一个小小的婴儿从血泊中站起来，带着细弱的哭腔问：“爹爹，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厉尘澜刚要伸出手去抱他，小婴儿的身体却也消失了。“不！”

眼前的世界猛然一晃，路招摇再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中——厉尘澜醒了。

路招摇看向床上那人，他刚刚惊醒，正呆呆地坐着，脸上犹有泪痕，额头也满是虚汗，她没想到，这个平日就鲜有笑容的人，竟连梦境都浸满了惨痛与绝望，她更没想到，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她！

路招摇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脑子也一团乱，如果他当日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剑冢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尸身去哪儿了？还有，如果真是她标记了他，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那夭折的孩子也是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