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茫茫长白雪山

十年了啊……

我坐在车上，双目放空。我的一只手搭在车窗外，另一只手被胖子两只手紧紧裹着。

“终于，终于……”胖子这时候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吴邪，吴，我们到，终于……终于，到了啊！”

我不出声。

因为我知道，我还没缓过来。

这时候我若说话，只能从嘴里吐出哭声。

胖子看向面前一座座雪白的山峰，往下狠狠按着我的手，不用说我也感受到，我的右手已经麻了。

“走吧。”我说。

“吴邪！”胖子忽然喊我。

“怎么了？”

“你哭了。”他的两只手松了松。

我下意识抬手一模，泪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流出来了。

温润的眼泪透过我的指缝渗下，我赶忙擦干了，说:“好了走吧。”

外面温度低，我们要在车上换好衣服。

他从家里带来了两对手套和两套保暖服，一套蓝色，一套黑色。手套我随便戴了两只，衣服我穿黑，他穿蓝。

下了车，我们一道看向有雪铺盖的路上，一脚踩上去，软软的，凉凉的气息漏进鞋里。放眼望去，起伏连绵的高山望不到边。

他就是一个人，在这里，呆了整整十年吗……

胖子说:“终于是到了，能找到他的话，也不枉你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折磨了。”

我笑笑，说:“跟他比起来，我的苦，算什么。”

胖子抿抿嘴，抹了一把上面冷凝出的水珠儿，说:“不过这儿真够冷的，一下就给我出水了还。”

这里的气候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恶劣，胖子在我身边一个劲儿打颤。我不再多话，只想着越快找到他越好。

我在路口蹲下身，抓了一把路边的冻土揉散了，放在鼻下闻闻还有一股淡淡的牲畜身上才有的骚臭味儿。看样子不久前这里还来过人放牧。

拍去掌上的碎土之后，我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正前方的道儿上零零散散铺着些青石板，但在这里雪后，全然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这附近，应该有人。”

“有人？”胖子揉揉冻红的鼻头，在原地打转，“那，那吴邪你快找找，我们好，好去暖暖身子啊，嘶——冻死我了。”

是应该找个好住宿保存体力。我想着。

我让他呆在原地休息，只身往深处走去。

“那，那怎么行！吴邪，可别看不起你胖爷！我要，和你一起，去。”

“好吧，跟上。”

我们边走边看，我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一条隐蔽的小道。而后目的达到了。

我注意到在我们的右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路。那条路弯弯曲曲，大致能看出个路形来，延伸至远方，不见尽头。

路上的杂草往四边儿倒着，我用脚拨了拨路口的草丛，满意地点点头，说:“胖子，就这儿了。”

“哪儿？哪儿？”胖子刚没看这边，忙问道。

“跟我走。”我说。

胖子毫不犹豫地跟上来:“好。”

我们探着道儿往前走。

这条小路四面八方全是树，高低不同，生长状况也不同。

唯独相同的是，都盖了厚厚的白雪。

不久，前方隐隐透出来光亮，一个小木屋的轮廓在我们眼中慢慢清晰起来。我想我们是快到了。

胖子快步走到我旁边来，他说:“吴邪，这里还真有人啊！”

我说:“去看看吧。”

不料我们刚靠近那个房子几米的范围内，我便看见了右前方有人摆的一道绳圈儿，被掩在一片枯死的叶下。

我忙站住，叫道:“胖子！别动！”

但还是晚了。

胖子已经一脚踩入了圈儿里。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想救他。

转瞬他整个身子就被拽到半空，我也扑了个空，仰面栽到地上，吃了一嘴土。

我很快爬起来，抽出腿上绑着的一把匕首，想要割断绳子放他下来。突然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们，何人？”

我转身看去，两个人站在我身后我却浑然不知。

那是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女人和一个弓着老腰站不直而拄着拐杖的老人。女人扶着老人，手肘还勾着一个装着东西的果篮。

他们的服饰很奇怪，似乎是用原始方法拿兽皮做成的。

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在我们身上游走。

胖子在半空很着急，胡乱挣扎着，大喊:“他妈的！谁，谁这么缺德！快把你胖爷放下来啊！”

我一只手按住胖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胖子心领神会，安静下来。

他们看着我们，我们不轻举妄动。

僵持过一会，我说:“老人家，姑娘。你们别害怕，我们只是过路人，对你们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哪想这外边儿太冷了，我们这才进这林里，想找找人家休息一下。对吧？”

我看向胖子，胖子先是一愣，然后飞快接过话说:“哦对对对！”

那个老人的视线在我身上游走，转而定格在了我的匕首上。

我参考利弊之后，选择放弃匕首。

于是我再说:“哦对了，这个匕首，只是我拿来防身用的，哈哈，给你们保管吧。”

老人只是警惕地打量我一眼，说:“不用。你用你的刀，把他放下来吧。”

我想，那俩人似乎对我们并无恶意，那名女子还提着果篮，看样子是要回家，那他们就是这栋屋子的主人无疑了。而这陷阱摆放得离家很近，显然不是为了捕猎，很可能……是为了防身。

由此看来，还是小心为妙吧。

我慢慢走到胖子身边，使劲割了好几下绳子才断开。其间我仔细摸了摸它，材质不是麻料，应该是用某种野生纤维搓成的。

胖子一下滚到地上，我扶他站起来。

他说:“吴，吴邪，我快冻成肉干儿干儿了……”

我给他拍拍膝上的泥土，说:“再忍忍。”

老人朝我们这边看了眼，跟那名女子耳语过后，那名女子就松手走到我面前来。

她说:“你们进屋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