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山

三、栖凤山

澜砚山指的是主峰，周围围绕的群峰才是诸位长老弟子的住处。

青雉坐在她院中的竹榻上，优哉游哉的盯着厨房里水溶忙忙碌碌的影子，还不忘从屋里倒出一小碟椒盐瓜子。

都说修仙之人不至散仙就可以辟谷了，可唯独青雉就是个例外。栖凤山上的吃食，抵得上低下弟子的大厨房了。而栖凤山，只有她一人居住。

青雉好吃是出了名的。

看着水溶忙上忙下，青雉有些恍惚，总觉得像一个人，似乎是······可怎么就记不起来了？

“师父，山楂糕”

秘色瓷上的山楂糕晶莹剔透，或许是加了藕粉的缘故，配着朵朵桂花蕊，倒似镀了一层金，却又朦朦胧胧的说不出的漂亮。

青雉也不急着吃，只端着小瓷碟对着光瞅，指着身下的榻。“坐下。”

“弟子不敢。”

青雉眯着眼促狭着笑，“你是不敢亵渎了师父，误了辈分，还是嫌我这个样子太胖，这榻上没地方坐？”

水溶往后退了一步，“弟子无半点轻视师父的意思，亦不敢与师父平起平坐，失了分寸。”

“栖凤山就你我师徒二人在。”青雉拈起一块糕放在嘴里，含混不清的说，“我这人最讨厌规矩，所以师徒什么的就只是个名分，当朋友就好。”

“此事不可，不合规矩。”

“我都说了我最讨厌规矩了！”

“师父，尊师重道乃是我弟子的本分，弟子不敢逾规。”水溶仍旧毕恭毕敬。

青雉扶额，她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比那些老不死的活了几千岁的长老还迂腐，这家伙要真是在这山上呆上几年，她岂不是无聊死了？

“刚来第一天，就敢忤逆为师！”青雉一阵火起，看着那一副躬身低头的样就想一脚把他踹出去，就只是想收个徒弟当朋友玩玩吗！

“师父有事尽管吩咐，弟子照做便是，忤逆二字······弟子实在担待不起。”仍是一副冷面恭敬的神色。

“要吩咐······那你记好了，每天早上的早点要做好，第一年要不带重样的；午饭倒无所谓，不做也罢；晚饭要清淡小菜配饭，也是第一年不得重样······”话音未完，戏谑声乍起，“还要每天不重样的零嘴吃食，汝师父喜清甜小食，却也喜食重盐重辣之物，还喜欢喝惠泉酒，毎喝必醉。”

青雉看也不看，直接扔了一把瓜子当暗器向后抛去，“你这头狼不好好在你洞穴里呆着，居然跑到我这里揭我的短！”

后方的竹林里凝结一团青雾，渐渐幻化成了一头狼的模样。青狼张开嘴吹翻迎面而来的瓜子暗器，一个跟头窜到青雉身边，长舌一卷，便将瓷碟上剩余的山楂糕尽数吞入腹中。

“不错不错，汝新弟子手艺尚可，当会合汝口味。不过······此物倒蛮像当日他给你做的一般。”话音刚落，已是一青衣公子的模样。

“你不说话会死啊！”转眼，青雉已变了脸色，扔了碟子摔在石桌上，拂袖进屋了。

青衣男子摇头淡笑，这都百年了，居然还是放不下。也不当自己是外人，直接坐在了青雉坐过的竹榻上。“汝河名？序齿几何？”

“弟子水溶，年十七。”

“此龄上山不小矣，计筑基期会难矣。本座文澈亭，汝师乃吾友。今日为吾初见，此剑名龙泉，当汝见面之礼。”把剑放在石桌上，文澈亭摇着扇子，真是惬意无匹。

“文澈亭你个小人！，我像你要了这么久的龙泉剑你连看都不给我看一眼，这就直接给他当见面礼了！”

犹如一团火焰从屋里冒出，青雉已不是刚刚坐在这胖乎乎的模样了。红衣摇曳，身材颀长玲珑，五官大气，虽不是倾国倾城胜莫愁，却也不像轩辕台上的仙气凌人，眼角红影划处，倒有几分妖的魅惑。

文澈亭扇子一敲桌面，“汝能换为真身否？幻者三千吾等世人，可难辨尊容。”

青雉也不理他，手指绕着暗紫色的头发自顾自的说：“我真身便是轩辕台上之时，其余时刻，你就看我额前的凤栖血印即可辨识。”

文澈亭还待说什么，却被下一句话呛得一口老血没喷出来。“除了做小食，你就在后山崖壁上刻《秦颂》，这是石鼓文，原帖等会给你，只准用树枝，毎字要三寸方三寸深。还有，澜砚山哪儿都能去，就是不许去颖园魏亭，别让这只狼教的你满口古文，一肚子酸气。”

“你大爷的！小爷我什么时候一肚子酸气！”一掌把扇子砸入石桌里，翩翩公子形象不复存在。眼瞳忽的变成狼一般的绿色，恶狠狠的盯着毫无形象的躺在一竿翠竹上的青雉。

青雉一脸调笑，总算把这厮本性激出来了，你说你装什么不好，明明是一直狼，非得满口文言装的像个温文儒雅的公子。“给你徒弟龙泉剑是给的你面子，反正你都有伊云，看不看都一样。”

随手摘下一片竹叶，轻巧的一个飞燕回梁，青雉落到地上，“不和你斗嘴皮子，和酸儒斗起来可没什么意思。我那还有几坛上好的荔枝绿，今儿算收徒小庆，水溶，你也来喝。”

水溶向后退了一步，作揖道：“澜砚山门规戒酒，弟子不敢逾规。”转身收拾了桌上的碎瓷，“弟子明天开始练功，就不打扰师父雅兴，先行退下了。”

青雉呆了半晌，水溶进了厨房，又转身拎了一个瓷瓶出来，“师父，这是自配的醒酒药，师父若是醉了，还请文长老让师父吃下。”

文澈亭拍着青雉大笑，“青雉啊，你这师父当得，第一天就被徒弟管着了！”

“滚！不请你喝酒了！”

“别见啊，这是实话，我等了你三年的荔枝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