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不过想来,你应当不用愁这个。
三郎为什么你觉得我不用愁这个?
谢怜必然会有许多姑娘家喜欢你吧。
三郎那你又为什么觉得必然会有许多姑娘家喜欢我呢?
谢怜正要开口顺着他答下去,忽然感觉出来了,这小朋友竟是在想方设法引着自己直接开口夸他,无奈又好笑,不知该说什么好,揉了揉眉心,道了声:
谢怜三郎啊。
这是谢怜开口叫的他第一声三郎。那少年听了,哈哈一笑,终于放过了他。此时牛车已气喘吁吁爬进了村子里,谢怜转身,微一扶额,拉着一路上都昏昏欲睡的白鹿,赶紧下了车。
三郎也跳下了车,谁知,谢怜一抬头才现,方才他一路都是慵懒地躺在牛车上,现下两人这么站到一起,这少年竟是比他还要高。三郎伸了个懒腰,谢怜道:
谢怜三郎,你往哪里去?
三郎不知道。睡大街吧,或者找个山洞凑合也行。
三郎没办法,我又没地方去。
谢怜等等,你若是不嫌弃,要不要到我观里来?
三郎可以吗?
谢怜那屋子本来也不是我的,听说以前就常有许多人在那里过夜。只是可能比你想象的要简陋多了,怕你住不了。
若这少年当真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公子,总不能就任他这样到处乱跑。谢怜十分怀疑他一整天只吃了那半个馒头。听他这么说了,三郎这才转过身来,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谢怜面前,上身前倾。谢怜还没弄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非常近,又有点招架不住。
那少年又退了开来,他竟是顺手就把谢怜扛回来的那一大包破铜烂铁都拎了,道:
谢怜当场便怔住了。看那少年身形修长,却是帮他拎着一大包破烂,还拎得如此泰然自若,直教他心里连声道罪过罪过。
三郎迈了几步,已经走了出去,谢怜要追了上去。白鹿忽然想起那赶车的老大爷还躺在车上,折回去又是伸手一点,把人弄醒,叮嘱他今夜之事千万不要说出去。
那老大爷路上见了他的本事,说一哪里敢有二,连连点头,拉着老黄赶紧回家了。
板车上剩下的东西只有一卷席子了,白鹿把它背起,再回头看,三郎已经单手扛着那一大包乱七八糟的东西,悠悠地上了山坡,谢怜正追在他身后,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慢吞吞的走着,时不时打哈欠,朝菩荠观走去。
到了那座歪歪扭扭的菩荠观前,白鹿看见那写着危房求捐款的牌子,噗嗤一笑,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间小木屋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只有一条长方供桌,两把小木凳,一只小蒲团,一个功德箱。
谢怜早已把三郎手里提的东西,把买回来的签筒、香炉、纸笔等物摆上供桌,点起一支收破烂时人家顺手塞的红烛,屋子里霎时明亮起来。
白鹿把背上那卷席子放了下来,递给谢怜,问:
白鹿只有这一张么。
谢怜从镇上回来的路上才遇到这少年,自然是没想到要提前多买一张。他道:
谢怜我们今晚可以挤一挤。
白鹿……
三郎也行。
白鹿没有赞同,她拿了扫帚,把地又扫了一遍。
三郎在观内望了一圈,道:
三郎哥哥,你这观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谢怜正蹲在地上铺席子,听了这话,边铺边道:
谢怜我想,除了信徒,应当再没有什么少了的吧。
三郎神像呢?
经他提醒,谢怜这才猛地想起来,他居然当真忘掉了最重要的东西——神像!
没有神像的观,算什么观?虽说是他本尊就在这里了,但总不能让他每天自己坐到供台上去吧?思索片刻,谢怜便找到了解决方法,道:
谢怜方才买了纸笔,明天我画一幅画像挂上去吧。
自己给自己画像挂在自己的观里,这事若是传上天界,估计又会被笑十年了。但是,雕一尊神像既耗成本又费时间,相较之下,谢怜选择被笑十年。
孰料,三郎道:
三郎画画?我会啊。要帮忙吗?
谢怜那就先谢过你了。不过,你怕是不会画仙乐太子像吧。
毕竟,他的画像,几乎全都在八百年前烧毁了,而无论如今幸存了多少,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看过。
三郎当然。我会。方才我们在车上,不是正说到这位太子殿下吗?
谢怜莫非三郎你当真知道他?
三郎知道。
谢怜那,对于这位仙乐太子,三郎你又有什么看法?
三郎我觉得,君吾一定非常讨厌他。
谢怜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闻言,谢怜笑了,心想:“果真是孩子想法。”他低了头,一边慢慢去解衣带,一边道:
谢怜这个和讨厌不讨厌并没有关系吧。世上有许多事都并不能简单地用讨厌和喜欢来解释。况且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帝君只不过两次都尽了职而已。
白鹿哦?我倒是不觉得他有何尽职之处,他那个人真的让人很讨厌。
谢怜笑而不语,三郎则是很赞同她的想法。
谢怜这边除去了白靴,脱了外衣,叠好了准备放到供桌上,一回头,却见三郎和白鹿的目光凝落在他足上。那两道目光十分奇异,说是冰冷,却又觉得滚烫刺人;说是炽热,却又隐隐透着冷意。谢怜低头一看,心下了然。这少年望的,是他右足脚踝上的一只黑色咒枷。
第一道咒枷牢牢圈于颈项之间,第二道咒枷则紧紧缚于脚腕之上。这两道咒枷,无论哪一道都锁得不太是地方,而且无可遮挡。以往,若是旁人问起,谢怜一般都胡乱答说这是练功所需,但若是这三郎问起,怕是就没那么好乱答了。然而,三郎只是盯着他脚踝看了一阵,并未多言。谢怜便也不在此处纠结。
那少年和衣而卧,料想是不习惯在地上除衣而眠,谢怜心想回头还是得弄张床,道:
谢怜白鹿,过来休息。
白鹿摇头,道:
白鹿我去守夜,你们睡吧。
她说完,轻轻一吹,红烛熄灭,走出道观。
谢怜……
次日清晨,谢怜睁开眼睛,三郎没躺在他旁边。而抬头一看,心头一震。供桌上方,竟是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中,一名身着华服、戴黄金面具的男子,一手仗剑,一手执花。笔力绝好,用色绝佳。正是一副“仙乐太子悦神图”。
谢怜看着这幅画,看得怔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起身,穿好衣服,挑起帘子。
白鹿和三郎在屋外,并排倚在正倚着菩荠观的一面木墙。
白鹿左中抱着两卷席子,右手提着菜篮,显然已经去集市上逛了一圈了,似乎刚刚争吵过,脸色十分难看。
三郎则是一边将一把扫帚在手里转着玩儿,一边百般聊赖地看天。
这少年似乎是当真不大喜欢太阳,他望天的那副神气,像是在思考着该怎么把那太阳拽下来踩个稀巴烂一般。门外有一堆落叶,全都扫好了堆在一处。
谢怜昨晚休息得可好?
三郎不错。
白鹿并不言语,看见谢怜便把东西全塞在他手中,气冲冲的走了。
谢怜她怎么了?
三郎嘴角翘了翘,道:
三郎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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