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
任欧宁独自立在院子,望着天上的星星。
任鸥宁一直以来,我便相信,天越黑,星星越亮。
任欧宁想起她与盛樘蘩的初见。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民国十二年(1913年)。他正背着重重的麻袋,身后被人用鞭子抽打。
善良的欧宁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就算家里的下人,做错了事,也是骂一骂,教育教育便好,从未打过下人。
任鸥宁住手!
任欧宁不忍心那恶人打着那全身脏兮兮,看不清容貌的人。
路人(恶人)你谁啊!
任鸥宁任府任家大小姐!
任欧宁说的很有气势,要吓吓那恶人。
路人(恶人)是任家大小姐啊!我这不识眼的东西!
说着那恶人自己扇打自己的脸,还一副讨好的笑。
欧宁险些被吓了一跳,但为了压住那人,强装着很有气势。
任鸥宁放了他!
任欧宁指了指背着麻袋的人。
路人(恶人)小姐,这奴隶是小的在市场上买来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买个奴隶好给我干活…
任鸥宁少废话!这人我买了!
路人(恶人)这……
任鸥宁我给你出五倍价钱!
路人(恶人)(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路人(恶人)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从自己的裤兜掏出钥匙,解开了套住奴隶双脚的铁链子。
任欧宁丢给那恶人几张钞票。
任鸥宁够吗?
路人(恶人)数了数钱,“够!够!”
任鸥宁哼!
任鸥宁还不快走!
路人(恶人)是!是!
那恶人高兴地从奴隶背上夺下麻袋便“逃”走了。
任鸥宁你没事吧!
任欧宁心疼的看向奴隶。
她承认,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若是嘉伦还活着,是不是也是被人如此折辱。嘉伦今年大概比他大些吧!
小奴隶看着眼前的美人,不说话,他有些害怕,是不是又要被人买回去受尽屈辱。
任鸥宁你不会说话?
奴隶仍是没有说话。
任鸥宁见你如此可怜,那我便带你回家好不好。
见眼前被泥土遮住容貌的人未反抗,便叫身后的下人把他带进汽车上。
汽车内,全身脏兮的奴隶四周看了看,很是好奇,他从未坐过汽车,在汽车里兴奋地快跳起来。
任鸥宁小心点,别碰着头了。
小奴隶摸了摸自己的头,羞愧的低下头。
很快便到家了。
任欧宁小心地拉着人儿下了车。
奴隶见这豪华楼房,眼里放着光。
任鸥宁走吧,进去吧,我们到家了。
任欧宁拉着怕生的奴隶,一步一步地走向浴室。
任鸥宁帮他洗干净,不然这样面貌,怕是会吓着爹爹娘亲。
下人是!
下人走吧!进去我给你洗洗。
可这奴隶甚是怕生,快要哭出来,拉着任欧宁的手不要她离开。
任鸥宁那我不离开,我就在外面等你,洗干净了一会儿好去见我父母。
奴隶点点头。
下人走在那奴隶前头,小奴隶跟着他。
下人给小奴隶脱了衣服,叫他站进盆里。
小奴隶全程抱着自己,全身发抖…
洗完后小奴隶便换上了件干净的衣服。
跟着下人出去。
任欧宁见这俊美的小奴隶,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的小奴隶是他。
任鸥宁原来,你这么好看啊!
小奴隶笑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好看。
任鸥宁走吧,跟着姐姐去见爹爹和娘亲。
小奴隶听“姐姐”,心里十分暖和,很久都没有家的感觉了。
任欧宁拉着小奴隶去见父母。
任老爷与任夫人也是接纳了这个小奴隶,并且十分喜爱他,有什么好吃的便先给他,有时连欧宁也怀疑到底他俩谁是亲生的。
某日。
任鸥宁在干嘛呢!樘蘩?
凑近一看,原来是正看着书。
任鸥宁识得吗?
樘蘩摇摇头表示不会。
任鸥宁那我念给你听。
任欧宁拿起樘蘩正“看”的书,心下震惊,这小子真会挑书,竟拿了个《红楼梦》。
任欧宁耐心的给樘蘩念着,可小樘蘩却快要睡着了,他着实对这故事不感兴趣。
任鸥宁樘蘩!又睡着啦?
任鸥宁我念的就这么催眠?
小樘蘩睁开眼,又去欧宁的书柜拿了个《水浒传》,欧宁见他兴奋的跑向自己的样子,尤其可爱。
欧宁念着《水浒传》,小樘蘩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
任鸥宁(这小子真是有趣!以后都不知道会娶哪家姑娘?唉,如果会说话这全北平的姑娘家定是天天惦记着他。)
任欧宁摸了摸小樘蘩的头。
任鸥宁真是招人喜欢。
小樘蘩也傻傻的笑着。
八年后(1921年)任老爷旧病复发去世,死前身旁只有樘蘩。
此时樘蘩也成了个大小伙,任家下人们对他也是羡慕妒忌。
同是奴隶,就他命好,奉成小少爷的伺候!
下人们趁机“报复”,说是樘蘩惹的任老爷不高兴,任老爷心脏病发作便去世了!
樘蘩不会说话,“啊啊啊!”地叫着。
任欧宁相信樘蘩不会害死爹爹,她看着樘蘩长大,是自己教育出来的孩子,他不是坏人!
任鸥宁够了!是觉得我脾气好是吗?如果以后谁再在我跟前嚼舌根头我割了谁的舌头!
下人们也就不敢吭声,每每见着樘蘩都要绕道行走。
在任老爷埋葬的前一天,任嘉伦回来了。
他看着樘蘩,实在觉得眼熟,但也并未说什么。
任嘉伦这樘蘩是从哪买来的下人?
任鸥宁是从大街上买来的。
任鸥宁对了,他不是下人!他是我们任家的一个家庭成员,以后不可将他如下人对待。
任嘉伦……
躲在一旁的樘蘩听见这番话,十分感动,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人相信他。
埋葬任老爷后任嘉伦走了,留下了一张字条:“勿念!”
任欧宁找樘蘩哭诉了一番,说她这个弟弟就知道自己自由自在,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樘蘩不说话,却能给她依靠,任欧宁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樘蘩轻轻的将任欧宁抱起,放在床上,看着她睡觉的模样。
盛樘蘩(李阮晔)任姐姐,对不起!
盛樘蘩(李阮晔)(樘蘩骗了你,樘蘩会说话,樘蘩也识得字。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相信我,信任我,可是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实在抱歉,以后不能再给你依靠了。)
第二日,樘蘩走了。
一张字条都未留下。
任鸥宁你比嘉伦更狠!
任欧宁哭了一天,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人就这么不见了,心里空落落的。
任欧宁开始打听樘蘩的下落,一无所获。
她日日去戏班,去听戏,因为他喜欢听戏。
她看他看过的《水浒传》《三十六计》《兵书》等等。
她日日冲茶,日日泡茶,希望他能有一天回来,回来见她。
两年后(1923年)她接到一封信,是樘蘩的。但他已经不再姓任,而姓盛,盛樘蘩。
信中说,他愿与她见上一面。
她十分激动,精心打扮自己,不让自己显得老了。
她未曾想到,他竟会说话,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他也瘦了…
盛樘蘩(李阮晔)任小姐!
任鸥宁樘蘩…你,你会说话?
盛樘蘩(李阮晔)是的任小姐,真是抱歉欺瞒了您,但盛某并非故意,而是实在难为情。
盛樘蘩(李阮晔)请任小姐原谅!
任鸥宁原谅?我当然会原谅你,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可是为什么你要如此唤我,叫的如此生分…
盛樘蘩(李阮晔)盛某自知攀比不上任小姐,还请任小姐不要在乎这些琐碎礼节。
任鸥宁呵…不要在乎!
任鸥宁好!很好!
任鸥宁你给我写信就是为了唤我一声“任小姐”吗?
盛樘蘩(李阮晔)……
任欧宁笑了笑,便准备离开。
又说了句
任鸥宁若以后有什么需要,任家定会助你!
盛樘蘩(李阮晔)那就多谢任小…
话未说完,便不想再说出口,他知,她会伤心的。
任欧宁走远后,他看着她孤单憔悴的背影。
盛樘蘩(李阮晔)你该找个好夫君了…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