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星稀

　　青年没再说话。

　　他抬头，看到了空中黯淡的群星。没有了司掌星空的正神，哪怕是在灵气复苏的现下，也仍旧阻挡不住它的衰颓。

　　同样衰颓的，还有芸芸众生之上，那些高傲神仙们的命运。

　　他忍不住笑了，这一笑是的云海里翻云覆雨的风神都忍不住看呆了。也不知道，那些老不死的有没有想到，驱逐了“命运”之后，来自命运本身的报复。

　　他的叔叔下了一盘棋，这盘棋之中，或许就连他最是念念不忘的“命运”，都只是其中的棋子。

　　命运被驱逐，神明不在神秘。

　　这一切，都是来自那年巫妖大战后，残存下来的遗臣与旧主的报复。青年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愧疚。

　　“博弈者的最高境界并非阴谋，而是阳谋。你看孤这盘棋，自始至终都未曾隐藏，所有入局者皆是自愿，而能使对方避无可避，这才是能力。”

美人在月华下眉眼淡漠，月练裁成的云裳美不胜收，越发使得青年长身玉立，仙姿卓绝。

　　“小东君，你曾说过这世上没人比你更爱帝君，的确。但帝君也未必就不知晓，可你知为何他仍选择了拒绝？”

　　对上玄服青年那疑惑的眉眼，美人唇角轻勾，“你，弥歌——真的了解紫微帝君吗？”

　　“我……”

　　“弥歌，你天赋卓绝。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天赋全是虚妄。实际上，那位小帝君没比你早多少出现，但却没人拿他与你比——因为知道毫无意义。”

　　“当别人已经在着手跳出这片湖泊，准备去大海遨游时，你仍在小池塘里叫嚣着你爱他，你觉得他会在意吗？”

　　“那个时候的你们并不合适，因为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弥歌，想要抓住命运，可并非只靠真心就行。”

　　青年站在白雾之中，孑然一身眼角酸涩。“……我知道。”

　　“你来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之事？——我知道。而且是早已隐退的大道亲自请他回来助天道渡过这一劫。”

　　“那位的实力，早已是深不可测，或许已远超那些至高创世神了。——弥歌，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以那人的能力，想要避开你在轻松不过……”

　　弥歌猛的抬头，严重的颓然还未消退。对面的美人直视着他，仿佛早已把他看穿。

　　“除非……他是故意的。”

　　弥歌心里好似经历了千重骇浪，他呆若木鸡好半天。

　　故意的……故意的……

！！！

　　美人轻笑，“去吧，或许你那些死缠烂打也并非没用。毕竟，在你爱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打破了你们既定的命运。”

　　“东君，无论你有再多的不好，但这四海八荒，无人能否认你的一点，那就是——勇气。你的一腔孤勇全部倾注在爱意之中，哪怕是群星璀璨，也难免会被骄阳灼伤。”

　　弥歌恍恍惚惚的站在云海里，好半天才想起来回地球。洪荒神系和地球是相依相附的关系，在禁神的地球是各大神系的出入口，即便是创世神本身也要遵守规矩。

　　“你话可真多。”

　　美人儿笑弯了眼，“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帝君大人？”

　　“别，我现在又没有归位，你叫我……容洹就好。”少年眉目如画，清隽非凡。他被白雾遮掩，因而东君并未发现。

　　“如此随意的把神讳告知天下，也就只有您一人了。”那素来足不出户的月君大人名为常仪。此刻他熟稔的坐在桂花树下，面对着神逸绝伦的少年，调侃道，“你说是不是，容、洹！”

　　那个洹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少年撇撇嘴，“我只叫你开导他一番，你为何说那么多？”

　　“总要让他认清现实。”常仪神色平静，风轻云淡，“他受三清和狐族影响太深了——简直就不像是一只三足金乌！”

　　“嗯……不像就不像罢。我更喜欢他的狐型。”容洹眯着眼，隐有笑意流淌。说着，他起身抚了抚茶白的衣衫，如玉如璋。

　　“帝君大人！”

　　“嗯？”少年正离开的的身形顿住，不解的回身，“怎么？”

　　“您……要是一时兴起，就请放过他吧。小东君这辈子已经很苦了。”

　　“唉！”容洹叹气，“连你也不相信，又何况是我呢？”

　　他回身，所望之处群星有一瞬的明亮，倒映在他的眼中，一片璀璨。

　　“他没有抓住我的道，却是我除了求道以外，唯一还记得的人。”那神辉弥漫的少年笑的肆意，自己都带了几分无奈，“或者换句话说，除了道法，他就是我的全部。”

　　“是我唯一在意的宝物。”

　　容洹的语气突然变得飘忽，“在经历了那么久远的时间后，对于这唯一还记得要保护的事物，常仪，你觉得，爱或不爱，还重要吗？”

　　在他身后隐有玄奥辉辉的虚影浮现，雷霆慢慢凝聚，常仪即使隔着大阵都能感受到那肆虐恐怖好似末日的感觉，他听见少年一字一句道，“敢阻拦者，杀无赦。”

　　直到这一切散去，常仪看着空旷的太阴星兀的笑了。

　　你看，在孤高的星星，也逃不开皓日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