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铜头金刚

秦飞只好躲到一边，同时看见那小常随已经来了，他就赶紧说：“你快走，往南先走！别管这边的事啦。；他又上了马，这时只听刀剑相击之声，十分的猛烈，那两个人的刀法不错齐齐逼着允贞，允贞却不下马，只探身舒臂的，以单剑同时敌住两人。他的剑长又力猛，并且剑法新奇，到底和一般江湖的玩艺儿不一样，他的剑就如乌龙探爪，只是剌、扎，那两个人的刀法只不过是一些“”花招儿；，自然敌不过他，所以只四五个回合，那两个人就直接后退秦飞却趁势嚷嚷着说：“”爷！……；他这回可叫得真是清楚，他又嚷说：咱们走吧！行啦！……得了好就快点收吧！不想允贞仍然催马去逼那两个人，那两人却往他们哪辆车跑去，车里原来还有一个人，却是商人的模样大概是怕伤着他，所以惊、惊慌慌的提着个兰布包袱扔了，包袱系得又不结实，当时散开了，而且里面的精致的木匣，和大大小小至少有几百颗珍珠，就都象豆子一般的洒落在地下。这商人更急了。跺着脚说：“”咳！这怎么办！；赶紧就弯腰去捡，也顾不得车轧着，马撞着。而远处看热闹的跑过来几个，不是帮助还拾珠子，简直是要抢珠子。秦飞不由得有些眼熟，然而他又怕事，就更加着急的大声说。“咱门还不快走吗?”此时允贞看见了洒在车辙里、泥土里的那些珠子，虽然他并不惊奇。因为自幼就看 见珠子不计其数，真比看过的黄豆还多。这实在不能叫他看在眼里但是这究竟是在路上，路上的一辆车里，就带这些珠子，却也有点令他纳闷。这时，那两个使刀的，一个是凶眉瞪眠抢刀去驱赶那趁势儿抢珠子的人。另一个一穿着兰绸裤子的， 原来他到车上是又取了一件家伙，向着允贞就打来。允贞当时就拨马躲开了，这人的这件家伙原来是个链子锤，铁链约有三尺长，锤不过香瓜那么大，允贞还真没见过这种家伙。那人一下没有打着，又抢起来打第二下，但第二下也没有打着，第三下又狠狠的打来，并说:“叫 你认识认识我飞锤庞五！”允贞却巧妙的一.伸手， 就将他那锤给抓住了，一用力，哪庞五当时就撒手，飞锤到了允贞的手中，同时又将剑一抡，吓得庞五赶紧跑开了。允贞这才催马向南而去，泰飞紧紧的跟着，蹄荡尘场，走出约有一里多地，才见那小常随在路旁等着了，于是三匹马又缓的行走。现在秦飞很后悔，不该劝“爷”见了人就打，现在真打起来了。倒没有打了“铜头金锅；“铁臂罗汉；，可是一开头就打了四个镖头，这不单不讲理，还得罪了江湖朋友除

了我老跟着他吃他，不然将来我秦飞就没法子在江湖上混了，何况强中更有强中手，爷他不错剑法好力气大，可早晚得碰个大钉子，这还行！这岂不是叫我时时得提着心？这时充贞很得意的，把那夺来的链子锤，在马上玩了半天，并且抡了抡，秦飞赶紧躲开点，怕他一失手，再挨他一锤。只见允贞笑了，几个月来，也没有看见他这样笑过，于是秦飞就趁势进言说：“爷！你要是打江湖，闯名气，也得把人分清楚了点! 绿林强盗可以打，江湖歹徒也可以打，可是别乱打呀!象刚才，那车，别看只是一辆，可是我一瞧，就知道是镖车，因为有四个镖头保着，也不插镖旗，我就知道车里一定有贵重的东西，果然是珠宝客人。那些珠子肯定很值钱?他要是有数儿，全数拾起来，别叫人抢去，也别丟一颗，那还好点。要是受了损失，四个保镖就得赔他。那四个人，咱们只知道其中的一个，名叫飞锤庞五，他的锤也丢了，这个仇结下的不算小，您别看他们的本领都不大，可是他们必定是久走江湖，必定认识难惹的!”允贞淡淡的笑着说: “我愿意多见几个难惹的，我出来就为了，是，遇见几个豪杰，如果此刻遇见，当时就回北京”。秦飞不言语了，心却更发愁，知道不遇见豪杰他是决不，回去。然而若是遇见了，也不能够就好好的交朋友吧?千思万虑的跟着又走，肚子也饿了，更怕那四个镖头再追了来。于是他就赶在前边，领着路，快快的走，奔向了一股偏东去的岔道。又走了约四五里，便到了一个镇市里，也就驻了马， 说:“爷! 咱们找个地方， 先吃午饭吧”!这个镇市也不算小，约有数十户人家和店铺，房子却都东倒西斜，没有什么整齐的，街上的车辙很深，土很松，被风一吹，就扬起来多高的尘士，能够迷了人的眼睛。允贞已经和他骑的这匹马一样， 浑身，满头，都是湿湿的汗水。但是，他见这里倒有几家小店，门前悬挂着笊离，表示是住客带卖面。也有小饭铺，门前挂着圆的，下面垂着纸穗的面幌子。可是脏的很，那小屋子，象他这样的魁梧身躯，只有低着头才能够进去，并且还没有近前，苍蝇就嗡嘴的往人的脸上撞。允贞下了马，还不禁犹像，他那小常随也饿得直打哈欠说，“爷！ 就在这儿用膳吧”！秦飞赶紧向他使眼色，认为他说错了话，“ 爷”字还可以叫，“用膳；这两个字是决不可在外边胡说乱道的，除了皇上和王爷，贝勒，才管“吃饭”叫作“用膳”，现在既到江湖上来，什么“用膳”?叫人听着多扎耳?不如干脆说是“打尖”。结果由允贞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小面铺。这屋的外边，栅下有用砖彻就的台儿，就算是桌椅，允贞坐的地方露天而凉爽，尘上刮来可是更多，他就没法子顾及了。于是，由秦飞将马系在门前的一块石头上，允贞将链子锤，宝剑都放在砖台上，他觉着热的很，叫小常随帮助他脱下大褂，露出里面穿的酱紫色团龙缎子袷袄袷裤，还觉着热。小常随取出一把大摺扇，替他呼呼的扇着。秦飞叫堂馆沏茶，下面，并给打一盆洗脸水。

水是凉的，用的是破木盘盛着，那块手巾脏得简直不能用，幸亏小常随带着新的罗布，撕了一块，给“爷”洗脸。但那白浄的罗布刚在水里蘸了一过，就脏的成了抹布了。这时忽然听到身旁“吧吧；、“呜鸣鸣鸣；有人击起节奏，奏，起音乐来了。秦飞赶紧说：“喂喂喂喂!别在这里拉，走吧！走吧！没钱给，我们不是阔大爷，我们是走路的。；允贞洗了脸一看，见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痨病鬼，拉首个呼呼儿”(胡琴)，带着一个衣服褴褛，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手敲着竹板，唱歌：“”老薛手上前双膝脆，叫一声三娘听端详……”这大概是梆子腔。允贞 赶紧叫小常随拿银子给他们，小常随就拿出来约有四钱的一小块银子，放在那拉胡琴的手心里，这拉胡琴的望着允贞，稍微的欠身道谢了。允贞赶紧拂着手说：“”走吧！走吧！”这时饭铺的堂倌给送出茶楼，也看着这位客人太阔了。泰飞却又十分不高兴，直向小常随低声说:“以后再遇见这事，就是有爷的吩咐，你也应当先找我，我带着零钱啦，顶多给他一文半文的，也就打发走啦，还能够掏出银子来?你们真没走过江湖，金银在外面是能够随便显露出来的吗?再说，咱们这是出外啦，不是在家里，金子成山银成库，你能够带出来多少呀?就这么随便的给?”小常随也不言语。允贞坐在那里，看着那把破茶壶，脏茶碗，却仿佛又有些厌恶，小常随赶紧过去给擦茶碗，倒茶，允贞捏着鼻子才喝了一碗恶 劣味道的热茶。面也端来了，秦飞在那边连茶带面汤一齐喝，拿筷子挑起来有手指头粗的面条，用嘴吹一吹就往嘴里送。允贞这几天吃的面食，虽并不比这好，可是仍觉着不大习惯。小常随取出来由北京带来的，府里的厨子特做的酱肉，本来是一人包，吃得已没有多少了。而且因为天暖快要坏了，但允贞仍然拿筷子挟着吃。这时候那唱梆子腔的父女坐在路旁，还没有走，却就有两匹马也一齐来到。当时一遍尘起土杨，都落在面碗里，允贞就非常不乐意。更见这两匹马也都在这里停住了，马上有三人，不住的向他来看。

这两个人的打扮，身体的强悍，神气的凶恶，秦飞一看，就暗说:不好！这是飞锤庞五的朋友，找了来要给他们出气。尤其，有一个黑圆脸的人，腰间也带着链子锤，另一个人的马上是带着一杆扎枪，可没有拿下来。他们不住的打量允贞，大概就觉着是“对了，就是他!”于是一同下马，马也不往石头上系，就一直走来。这时小常随也看出来有点不好，脸都吓白了，秦飞又赶紧作“逃脱之计”，赶紧小声向他说:“你快一点吃，还是你先走吧！往南去，也不要走得太远，就在道旁边等着我们省得到时候，我们能走开，你却来不及!”小常前点着头，吓得两只手都哆嗦了，面更吃不下去，这时，那黑圆脸的人，从腰间解下来他的链子锤，就“咚”的一声，猛向那另一个砖台 上去砸，大概给砸了个大坑，粗暴的说:“等着他们来了，问明白了，咱们再动手!”就离着允贞不过三步远，允贞却连面色也不稍变，他反倒更从容而且镇定了。挑面吃，仿佛也吃出来了这种粗食的滋味。

另一个来势凶凶的微胖的人，喊叫:“伙计来酒! ”伙计赶紧高声答应着，当时就从屋里又走出来(所谓“伙计”，也就是刚才同侯允贞的那个堂馆，大概他还就是这个小饭铺的掌柜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忙着，屋里就是一个连看孩子带掌灶的妇人了)，他跟这两个原是熟人，当下，他欠身递笑的说: “胡七爷!卢二爷!你二位今天怎么骑马来啦?”由此又可见，这二人住的必定离此不远，而今天是因为带着急气来的，所以才骑者马。微胖的胡七就吩咐若说:“拿一壶酒来！喝凉的，不要热。”伙计又连声答应者，当时就给他们送来了一瓶莎酒壶两支都锔着 “锅子”的酒盅。胡七爷给那带着链子铺的卢二倒酒了一杯，然后他就对着壶咀喝，井拿拳头锤那砖彻的桌子，登着眼睛说。“从这儿过的得 先打听！我神抢小二朗可不是好惹的！看不起我的，欺负了我的朋友就是欺负我，那你，休想走得过这条路！；允贞依然不语就跟没听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