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温暖

陆芽失明后，陆父和陆母再也没在他们两姐妹面前吵架，面对陆芽两个人都格外小心翼翼。

可是，失明后的陆芽也变得格外的敏感，刚开始她害怕、吵闹，可是不管怎样都看不见。

她的哭闹只会引起父母之间的战争，父亲浑身的烟草味和痛苦的叹息，母亲滚烫的眼泪和冰凉的怀抱，这一切都让她更加痛苦。

每次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听着轮子滚动的声音，手术室的门关上后，各种机器发出的“嘀嘀”声，是她能听见的唯一声音。

冰冷的液体通过针管进入血液后，她就慢慢地陷入沉睡。有时候会梦见自己想小白鼠一样被绑在手术台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各种东西在她身上摆弄。

刚开始医生替她拆开纱布，温柔的告诉她，可以慢慢地睁开眼睛了，她以为能够再次看见这个世界斑斓的色彩，看见美丽的花朵、碧绿的草、蔚蓝的天和清澈的河，但是睁开眼睛看见的依旧是无边黑暗……在医生的叹息中，陆芽第一次明白了大人说的，那种有了希望过后的失望，比绝望更恐怖。

最初，她还可以根据别人的描述和自己的记忆来想象那些东西和颜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以前知道的颜色也在脑海中一点点地褪去，再后来妹妹告诉她天空是蓝色的、花是鲜红的，可是她又已经不知道蓝色红色是什么颜色了。

为了治她的眼睛，家里花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款。

贫贱夫妻百事哀，虽然陆父和陆母不会在她面前吵架，可是，她能够感觉到家里越来越压抑的气氛，不吵架也不说话了，偶尔说上两句也在情绪激昂时戛然而止，这种猝然的中断不但不会缓解抑郁的气压，反而一点点积攒压在心里沉甸甸的。

后来，妈妈带着她离开了家，到了很远的地方生活。

方正的餐巾纸递到脸边，低垂着眼皮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尖上有水珠。

陆芽愣了愣，抬头对上周元清明的眼眸。

“我手都酸了，要是掉在地上就湿了，就捡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好好撑伞，弄得一脸的水。”

周元说话很有技巧，既不戳破陆芽也给了她台阶下。

陆芽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两下，把打湿了的纸巾捏在手心中，深呼吸调整情绪，想要站起来。

蹲太久了腿有些发麻无力，陆芽往旁边倒去。

雨伞掉落，周元拉住了陆芽的手，把她从地上扯起来，觉得刚刚姑娘迷糊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雨还在下，雨势却越来越小了，周元干脆收起了伞，雨珠顺着伞的褶皱往下花落，落在草丛中消失了。

陆芽看着周元，不明所以。

周元微微一笑，大男孩在雨季也很依旧像阳光一样和煦，“不要做温室里的花朵，要多淋雨才能够茁壮成长。”

陆芽微微一怔，“那万一头上长蘑菇了怎么办？”

看着姑娘有些认真又有点无奈的样子，周元是高兴的，才比他大了一岁而已那么老成干嘛，这样才是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