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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毁面(二)

如懿传:兰因絮果

晞月牵着璟琬,见过礼后便与婌静坐在一旁,璟琬则被皇上抱在怀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玫答应。玫答应略一偏头,似乎不愿他人注意到自己爱护有加的容貌尽毁

璟琬皇阿玛,额娘总是说您喜欢去御花园看花,可御花园里的花实在是太多了,儿臣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只摘了这么一点……

璟琬小小的手心里紧紧攥着挂满鲜花的木枝,递给皇上时还委屈的低下头,像是在为没能把花都摘来而伤心

皇上满脸慈爱的接过花,凑到鼻下嗅了嗅,感叹句“好香”。怕璟琬不信,还把花放到她鼻下。末了,皇上将花小心插进案几上的青玉花樽中,看着璟琬的目光也是愈发温柔

婌静却注意到璟琬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腕处有蚊虫叮咬的痕迹,隐隐泛红。皇后离得近些,自然也注意到

富察·琅嬅璟琬真是记挂着皇上,瞧这手腕上被咬的,小脸上也是呢。

弘历齐汝,快给二公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婌静直直的盯着齐汝的动作,生怕璟琬有什么不适,几度欲起,都被晞月给摁下。是了,皇帝还在,她这般便是越矩了。齐汝弯着腰查看片刻,回道

齐汝:“回皇上,二公主无事,只是被蚊虫叮咬了。公主皮肤娇嫩,被咬后便比常人看上去更严重些。等下臣会给公主开些药,只要按时涂抹,很快便会好的。只是,臣记得各宫都已有了香包,按理说来,公主不会被咬的如此严重啊”

晞月闻言,护甲轻轻触碰婌静手背。那股冰凉触感让婌静平静了几分,捻起帕子低低啜泣几声,登时跪下俯身道

赫舍里·婌静求皇上恕罪…臣妾没能照顾好璟琬……

弘历这是何意?

佩心用力叩首,言

佩心回皇上,内务府送来的香包,里面的白花丹成色不好,就连香包缝制的亦是针脚疏松。娘娘说自己倒是无事,怕大阿哥和二公主被咬,便又命奴婢去取了些大血藤

高晞月是啊皇上,臣妾那日去永和宫,还见祺贵妃自己在那缝香包呢。内务府这起子小人,定要好好收拾方解气

皇帝解下璟琬悬挂着香包,交给齐汝一看。香包里的东西在他掌心四散开来,唯见几片枯叶与深红色的粉末。齐汝细细看了,方道:“皇上,白花丹的粉末为青白色,此物深红,乃是大血藤磨粉而成。”

玫答应睨了眼佩心,忿忿道

白蕊姬既然大血藤与白花丹功效一样,谁知有毒还是无毒?

齐汝接到皇帝的眼神,回道:“皇上,大血藤无毒,绝不会损伤答应小主容颜。”

婌静见皇帝面色不虞,忙给晞月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向皇帝请罪,免得事后玫答应又将这盆脏水泼她身上。晞月虽莽撞,但此时也是耳聪目明,旋即跪下

高晞月皇上,此事因臣妾而起,臣妾一时气急打了玫答应,日日想来也是焦心不已,便托祺贵妃带去歉意,没成想,竟害祺贵妃被诬,皇上恕罪!

璟琬从皇帝怀里挣出来,小跑着来到婌静身边,将手中糕点塞到婌静手中,奶声道

璟琬额娘,额娘不哭,璟琬给你豌豆黄吃。

而后,转身像是小大人儿似的,护着晞月

璟琬皇阿玛,慧娘娘对儿臣和哥哥很好,特别特别好。皇阿玛不也是常说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慧娘娘已经知错,那皇阿玛就原谅慧娘娘吧

弘历璟琬说得对。祺贵妃慧贵妃,地上凉,你们俩个快起来吧

婌静展了笑颜,将璟琬抱在怀中静默不言。皇帝见此状,亦是又喜又恼,喜璟琬懂事,恼皇后莽撞、玫答应娇蛮,语气也跟着生硬起来。

弘历皇后,这件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富察·琅嬅这件事,臣妾以为一定要彻查到底。否则无以肃清宫闱,以正纲纪。

弘历既然这件事由慧贵妃而起,祺贵妃涉入其中,也差点蒙蔽了皇后,不如还是交给娴妃去查。后宫琐事众多,又到了年下,皇后安心于其他事务吧。

富察·琅嬅是。从前潜邸的时候,娴妃就很能帮得上忙。

弘历娴妃,不管查出什么来,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处置。齐汝,你好好给玫答应治治,该不会落下什么疤痕吧?

玫答应闻言又要落泪,但见皇帝脸色不好,只得硬生生忍住了。齐汝忙道:“还好下的白花丹分量不多,微臣仔细调治,不过半个月就能好,断断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皇帝此言,看似护了婌静和晞月,实则是朝着皇后的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又对娴妃委以“重任”,明眼人自然看得出皇帝对娴妃的在意。皇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对上皇帝目光又是一副端庄模样。

婌静朝皇帝皇后福了福身,道

赫舍里·婌静皇上,臣妾有一不情之请。今日之事,无论娴妃查出什么结果,都请从轻处理。

弘历哦?这是为何?

赫舍里·婌静其一,玫答应玉容受损,本就伤心,宫人向来爱乱嚼舌根,更是趋炎附势。此事若闹大,怕是会引得宫人以为玫答应失了圣恩,伺候得愈发不尽心。其二,此事臣妾和慧贵妃皆涉入其中,臣妾等被编排事小,若是皇后娘娘被说治理后宫不力,那才是臣妾等的罪过了

弘历赞许地点点头,嘱咐道

弘历好,便按你说的,无论查出什么,朕都不会从重处罚。娴妃,你若是有了结果,不必来告诉朕,与祺贵妃一同商议便好

娴妃颔首应下。

婌静抱着璟琬,心疼的抚上她被叮得通红的小脸,难受极了。

赫舍里·婌静璟琬,可还疼吗?

璟琬无事的额娘,那小虫子小的很,都被来济和双喜打跑了呢

婌静这才稍稍安心,皇帝也对此安慰了几句自是不提。

事已了,皇帝只留了皇后一人,婌静等人有眼力见的起身告退。刚刚出了宫门,娴妃便远远地赶上来,张了张嘴,却顾念着晞月在一旁不好多说,只是满怀感谢的福了身,便携了惢心离了养心殿。

晞月没放心上,仍是后怕的拉着婌静的手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

高晞月你说你,怎么不辩解几句,就任她颠倒是非,把脏水都泼你身上?平常你呛我的那个劲儿呢,怎么不使不出来?要是我没赶来,你可想过后果?你……

赫舍里·婌静好晞月,你就饶了我吧,当时的情景,皇上皇后都存了疑,玫答应的脸被伤,也是事实,我若是再多加辩驳,便有了狡辩之嫌。

婌静抬手点了点晞月的鼻尖,旋即紧紧握住她的手,真诚道

赫舍里·婌静今日,多亏有你,晞月……

高晞月哼,下次若是再有这种事,我便躲得远远的,让你自己去涉险,看你还敢不敢!

赫舍里·婌静是是是,下次我若是还这般,便任由慧贵妃处罚。

婌静知她嘴硬心软,此时更是可爱,捻帕掩唇,嗤嗤地笑出声。晞月撇了她的手,背过身暗暗呕气。

婌静命佩心先带璟琬回宫,旋即转过身执过晞月的手,推心置腹道

赫舍里·婌静我真真儿是没想到,玫答应竟存了这般心思,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句句都要把我摁进那潭浑水

高晞月要我说,你就是对那小贱蹄子太过纵容。你是永和宫主位,这次要不借着这件事好好罚她一罚,来日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晞月见璟琬被抱走,说话也不再避讳,两人慢慢走在无人宫道上,一壁说着

婌静摇摇头,为她扶正有些歪的镶宝石碧玺花簪

赫舍里·婌静不可。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更不能着急动她,耐下性子,总会找到机会让她吃到苦头。我不动她,你也不许,知道了吗

晞月思索片刻,像是领会了其中道理,乖巧点头。

自此,两人又略略聊了几句,便分手各自回宫。

回到宫中,婌静刚给璟琬上好药,娴妃便携了海常在前来拜会。一入殿,两人请过安后,海常在便跪在朝裁绒五彩花卉地毯上行了个大礼

海兰嫔妾珂里叶特氏,多谢娘娘救扶之恩

婌静忙扶了她起来,又命宫婢上了好茶,三人遣退了殿内众人,慢慢聊开

如懿臣妾和海常在今日,便是来感谢贵妃娘娘相助

海兰要不是娘娘,那日在咸福宫,嫔妾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还有内务府的香包…害得二公主被咬,是嫔妾之过,还望娘娘恕罪

说着,又要跪下来谢罪。婌静忙扶住她,呷了口茶,缓缓道

赫舍里·婌静不必谢本宫。本宫那日不过是为了慧贵妃,那香包…本宫素来不喜内务府拜高踩低的做派。二公主之事,你也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海兰是,嫔妾明白

赫舍里·婌静明白就好。娴妃,今日之事还要劳烦你去查个清楚

如懿贵妃娘娘言重了,只是这件事,臣妾倒觉得,仅凭玫答应一人之力是断断做不出的

赫舍里·婌静娴妃,本宫与慧贵妃交好,你就不怕本宫记恨你,把你这话给抖落出去?

如懿娘娘不会。

婌静抬眼扫视她和海常在一眼,轻轻吹去水面茶渍,不愿多言

赫舍里·婌静行了,皇上既说要你查,你去查便是,无论结果如何只需知会本宫一声。只是,娴妃啊……

婌静沉吟片刻,复道

赫舍里·婌静你出身大家,有些事自然明白。府中事繁人多嘴杂,更何况是宫里?清不清楚的,全在我们自己如何去看了

娴妃道了句是便再无言语,三人一时沉静下来。外面来济打了千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敬事房的主事太监。

公公奴才参见祺贵妃娘娘,娴妃娘娘,见过海常在。贵妃娘娘,今日皇上说会来永和宫用晚膳,还请娘娘早作准备。

婌静笑着应下,命来济好生送出去。娴妃和海常在也借故告退。

婌静命小厨房多做了几份皇帝爱吃的菜,又安顿好璟琬和刚刚从尚书房下学归来的永璜,一忙便到晚上。

天已然黑透了,永和宫外灯笼照亮檐下身影。婌静静静地站在殿门前,静候皇帝。忽然,击掌声传来,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正是三下。婌静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鬓发,一瞧见那抹黄色衣袂,便福身高声道

赫舍里·婌静臣妾参见皇上

弘历快起来。今日风大,怎还站在风口上,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皇帝怜爱的牵起她冰凉的手,婌静含了抹娇羞,两人相携回到殿内。桌上膳食刚做出来不久,温度适中,用着也是正好

茯苓这道鹌子水晶脍是皇上最喜欢的,小主一早就吩咐了小厨房盯着做好,差半分都做不成这水晶剔透的样子;这道荷花蒸鸭脯是专用了不肥不瘦的鸭脯肉,鸭子爱活水,所以性凉去火,小主特意嘱咐了给皇上备上,解解批折子劳累的火气;这道糖醋鳜鱼酸甜可口,最宜下饭饮酒

茯苓在一旁伺候,一张巧嘴将几个菜品介绍了个遍,惹得皇帝夸赞。她也不过分欢喜,只知礼地谢恩后便掩门出去了,待两人用完膳,又命人收拾了去。

这便是婌静为何选择茯苓作为家生丫头。

晚上,皇帝自是宿在婌静处。

入睡前,皇帝揽过婌静,想起今日种种,沙哑着嗓音宽慰道

弘历今日是朕不好,未曾查清就怀疑你。朕也是看到玫答应的脸过于着急了,你不会怪朕吧

婌静笑意淡了又淡,垂下眸掩去眼中悲戚与失望,伏在皇帝胸口强打起精神

赫舍里·婌静怎会,皇上是臣妾的夫,是宫中姐妹的夫,担心玫答应自然是应该的。臣妾怎会怪皇上

又怎敢怪?他是皇帝,是天子,她的位分、荣辱全在他一念之间,更何况,她还有永璜和璟琬,就算是为了他们,婌静也要装出一副大度样子,讨好皇帝,夺得恩宠

弘历多亏了你和娴妃,朕才能在辛苦中找到一丝宽慰。内务府的秦立朕也已经命人打了他二十大板,你也可安心了

皇帝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婌静却辗转反侧。娴妃、玫答应、皇后,以后呢,以后还有谁?还有多少?婌静想的头痛,她知道帝王无情,她也从未有过期待。但日子久了,竟也生出了想要被皇帝挂念的妄想。

婌静自嘲一笑,离皇帝远了些,这才在后半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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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吃饭并不叫吃饭,而是叫用膳,开饭叫“传膳”,厨房叫“御膳房”。清朝皇帝每天只吃早膳和晚膳两顿正餐,此外还有两次点心时间。正餐时间并不固定,一般早膳会在早晨6时至7时,晚膳在中午12时至下午2时。

(取自百度,若有错误请指正。本文晚膳设在晚上,不参考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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