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舆论中心

次日，顾允在六点钟的闹钟下准时起床。夏日的早晨总是亮得很早，早在五点多，天已经从黑夜变成了白天。不知是哪家的邻居养的公鸡在叫，隔一会儿“喔”一声，隔一会儿又歇一下，扰了仍在睡梦中人们的清梦。

顾允背包下楼，恰巧此时顾萍端着几碗热腾腾的面从厨房里出来。

“起床啦？快来吃早餐。”

今天顾萍做的是顾允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番茄酸甜的气息漂浮在大厅里，最适合打开胃口，还没走过去，顾允大老远的就闻到了这股香气。

“对了，昨天留给你的黑凉粉你怎么不吃呢？”顾萍把面摆好在桌上，问道。

顾允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往嘴里送：“昨晚看到小姨还在忙，就去帮忙做了家务，忙完不记得吃了。”

顾萍嗔怪她：“都说了晚上回来得晚就不用帮忙干活了，你这孩子真是的。现在高中学习这么紧张，不保证一个充足的睡眠怎么行？”

“那您不是也没有保证好一个充足的睡眠？重担非得要自己挑，忙出体质虚弱，忙出偏头痛来，如果不是小姨叫您去睡觉，我回家时您睡了吗？”顾允抬起头看向顾萍，吃到的蛋花里混进了一条姜丝，刚才咀嚼时嘴巴里又冲又辣，很不是滋味，“妈，您不用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我长大了可以帮忙。”

顾萍垂眸，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知道，那你答应妈妈，下次帮忙前先把自己照顾好可以吗？”

顾允点点头，把另外一碗面推到顾萍的面前，“我知道了，那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能硬抗身体。”

“好。”

顾萍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来，顾允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倒不是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她成长得太快了，与周围同是16岁的女孩们相比，她过于成熟懂事，有时候顾萍很想对她说，可以不用这么坚强，但每次看到顾允默默关心她的模样，这句话又哽在了喉咙里。

顾萍拾起筷子夹了一块番茄放进嘴里，她煮面的火候控制的很好，番茄的汁液几乎融进了浓醇的汤底之中，可不知为什么她仍然尝到了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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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内宿生的起床时间是六点二十，当顾允吃完早餐到学校时，二中的早晨才刚刚从起床铃声中开始。

她走上教室，如往常一样背单词。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她们有说有笑的坐下，却不是自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自习。

二中的纪律一向散惯了，在还没上早读前，基本不会有人学习，除了二中的文化班——在那儿的学生觉得自己稍微还有上大学的机会，不过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这些班级还是以自由散漫为主。

那几个女生忽然齐声倒吸一口凉气，闹哄哄的几个人中又加多了几位。

“你们昨晚看学校的贴吧没？我的妈呀震惊死我了！”

“对啊对啊，虽然我觉得我们学校那帮体育班的人凶得很，但没想到我们班还有个更凶的……”

“昨晚那帖子看得我都对他有些害怕了，真不知道以后我们班要怎么办才好。”

“虽然他长得很帅，但是……”

那群女生叽叽喳喳地激烈讨论，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杂，听不太清后面“但是”说的内容，不过可以猜测，话题肯定是围绕着某个人而展开。

早读的时间快到了，班里的人逐渐到齐，顾允背完单词后把古文默写了一遍，抬眸看见时间差不多，便打算吃出门前顾萍塞给她的茶叶蛋。

刘艺雯是踩点到的，估计是以为自己准备要迟到，顶着大嗓门，一进门就哇呀呀地乱叫，慌里慌张地跑到自己位置上。

顾允吃完最后一口蛋黄，把语文课本摊在桌上，刘艺雯“呼呼”喘气，不忘和顾允说话。

“顾允，你不知道昨晚那个帖子可劲爆了。”

顾允喝了一口水，她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但不好意思扫了人家的性，只能顺着刘艺雯的话接下去回答：“发生什么了？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刘艺雯把椅子挪近顾允的身边，对她使了个眼神，让她往桌肚里看去。

顾允把水杯的盖子盖上，低头往那一看，黑漆漆的桌肚亮起一阵白光。

“你不怕燕姐？最近查手机可严了。”她不由得提醒刘艺雯。

手机在二中不算是违禁品，只要不在教学区域使用一般老师不会拿你怎么样，但要是遇到谢莹燕这个女魔头——她不但会收你手机，并且还会全校通告处分，记一次大过。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怕死的依旧把手机揣上教室里玩。

就像刘艺雯，根本没在怕，她自动忽视顾允的话，点开宿舍讨论群，把群里转发的聊天记录给顾允看。

“钟婧有个朋友是市一中的，昨晚她特地去问了她朋友，她朋友说，打没打人不知道，但品行似乎是真挺差的，就那种几乎差到在他们学校几乎是谈之色变的程度。真可惜啊，昨天看他这么快和我们班的人打成一片，还以为是个很容易相处的家伙呢。”刘艺雯说道最后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顾允粗略的浏览了一遍钟婧和她市一中朋友的聊天记录，点点头，若有所思。刘艺雯仍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继续说着什么，不过她没留心听就是了。

早读的时间到了，急促的铃声似乎在催促吵吵闹闹的学生快点回到教室读书。黄灏难得一见主动维持班级纪律，叫了好几声安静，嘈杂的班级才逐渐熄声。或许是昨晚燕姐给大家留下了阴影，语文课代表许佳雨领读《赤壁赋》时，二班的读书声罕见的整齐。

到了自由朗读的时间，大家开始各读各的，一般距离早读下课还有五分钟，许佳雨就会上讲台抽人背书，不过今天很不凑巧，语文课代表刚刚从位置上站起来，舆论中心的某人掐点姗姗来迟。

前一秒还混杂着说话和读书声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教室门口，看着那人一手插裤兜，左肩耷拉背着书包，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叫了声“报告”，打着哈欠从前门绕到了后门，拉开收进桌下的椅子坐下，便一头趴在了桌上。

不得不说那帖子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力，前一天见到帅哥像是疯了一样的二班，今天大家面面相觑，直到下课铃响了，都没人敢讲话。

“帅哥就是帅哥啊，睡觉都那么帅。”刘艺雯扯了扯顾允的衣袖，眼睛老往后面的林柳霖那儿瞟，“我昨天还想要他微信来着，看了昨晚的帖子不太敢了……”

顾允也跟着看了一眼：“你不是说男生最渴望女生要微信来着，怎么就不敢去了？”

“话是这么说啦……”刘艺雯突然忸怩起来，压低了声音，“其实就是我怂，不敢。”

“……”

刘艺雯“嘿嘿”笑了笑，低头刷二中的帖子。顾允看了一眼课程表，把下节课的课本准备好放在桌上。她一手撑下巴，一手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着什么，笔芯没墨了，她扭开笔壳，换上另外一只新的。

早上的四节课悄然而过，第一第二节物理连堂，地中海陶润毅单调乏味的说话语调差点没把二班睡死过去，还好第三节是英语老师韩园的课，课前的小视频又把死气沉沉的课堂唤醒了回来。第四节是李国强的语文课，李国强花了半节课的时间强调纪律才正式上课，文言文的学习很无聊，有些刚刚兴奋没多久的又去钓鱼了。

上午五节课只有最后一节体育课是值得让人期待的，第四节课下课铃一响，二班的男生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抱着一个篮球下操场占位置。女生则在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刘艺雯打了个哈欠背起书包，不经意间往后一看，以为那位哥还在睡觉，不料后面的位置上早就没有了人在。

“男生啊，果然体育课对他们来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她自动把林柳霖划分到体育课狂热分子行列中。

顾允把教室的风扇关掉，和刘艺雯一起下去。课间十分钟还没过去，教学楼里依然充斥着学生们的谈笑声。以往二班人都会先去饭堂打个饭盆再慢悠悠地掐点到上课的场地，但今天却很反常，经过学校饭堂时顾允和刘艺雯居然没能看到撬门的身影。

觉察到不对劲的刘艺雯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发现了操场第一个篮球架下，似乎聚集着不同寻常的热闹。她扯扯顾允的衣服，指向那边。

“那边在干嘛啊？平常时也没见我们班的人这么积极的吧？”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有人在炫球之类的也说不准。”

顾允随口一说，下一秒一个三分球完美进篮。她讶异的看过去，刘艺雯兴奋得跳起来，“那是林柳霖吧！”

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落下，夹杂着女生的尖叫声，围观群众“呜呜”地起哄一片。

刘艺雯抓住顾允手腕往前冲，顾允一路踉跄跑过去，不知怎么就挤到了前排。午间的阳光很强烈，太阳高照的热浪下，少年人在肆意地挥洒汗水。球又传到了林柳霖的手上，他突越两人的拦截，三步上位，成功把球扣进篮筐中。

阳光灿烂，映在那人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