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学校来了转学生

　　四月，似乎是初春的开始。但靠近热带的地区一年四季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又或者说，总在夏季。

　　教室窗外的树叶晒了整整一个上午，即使之前是多么的生机勃勃，现在也快蔫巴了。仅仅才四月，A县的热已经快要到了让人发疯的程度。即便如此，二中依然没有想要装空调的打算。小教室里的破风扇呼呼作响地吹，混杂着燥热的气流卷进教室。

　　汗水顺着少女洁白的脸庞滑下，在干净的作业本上留下了一个突兀的印子。

　　她书写数学公式的手顿了一下，黑色墨水荡漾在停顿的笔尖，随着水印子一起扩散，一会儿便模糊了连着旁边的字。

　　她把笔合上，将这一页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带着烦躁的情绪扔进了垃圾桶里。

　　尽管不想再抄多一遍，但没办法，只好重新拾起笔，重新抄下题目。

　　少女的名字叫顾允，此刻在为第二次月考做准备。虽说这所在市里排名低得可怜的普通高中设置的月考简单得有手就会写，但对于顾允来说每一次考试都很重要。

　　许是中考失利给她留下的阴影很深，又或许是不想再让自己与梦想中的学校再失之交臂。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对于考试方面，她异常的好强。

　　顾允仰头靠在椅子上，写了半个多钟的数学，眼睛因过久低头写字而干涩，脑子也如同浆糊般糊成一团。她索性闭上了双眼，打算以闭目养神的方式抑制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

　　教室里的空气依旧很闷，由于没有人在，四周很安静。窗外的虫鸣声混杂着鸟叫声叽叽喳喳，高一的教学楼靠近操场，依稀间还能听见男孩子们打球嬉笑的声音。

　　闷热的风浪一阵一阵地吹来，与来自天花板上微弱的风混合在一起，居然也有几丝凉快。

　　休息片刻，感觉精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顾允便打算继续进行下一科目的学习。

　　但在此时，空荡荡的教室里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由于坐的位置靠近后门，顾允循声转头便看见了发出声音的主人。

　　“那个学委啊，还没去吃饭吗？”

　　二班班长黄灏乐呵呵地走到顾允的身旁，拉开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顾允疑惑地看向他，印象里她和黄灏好像并没有这么熟。

　　“还没……是有什么事情吗？”

　　“就……”黄灏突然变得有些难为情，“等下我要和婷婷去练球，没办法去校门口接人，学委能不能替我去去？”

　　“接人？”

　　顾允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啊是啊，李国强说我们班要转来一个外地学生，今天下午放学六点钟到，说让我去接一接。但……”

　　黄灏延缓了后句的语气，双手合十向顾允请求道：“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慧婷的，今天下午实在是抽不出身，学委你就帮帮我吧。”

　　顾允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没回答黄灏。现在距离六点还有十分钟左右，她本打算写完这道数学题就去饭堂吃饭，饭堂的饭到了六点就不会对学生供应了，如果答应黄灏，她今晚就会饿着肚子上晚自习。

　　黄灏一直没听到顾允的确切回复，觉得可能有戏，忙把手里的一张白的发亮的A4纸摆到顾允的桌上，辅助她了解一下这个转校生。

　　“就是一个从外地来的转学生，好像是市一中的。李国强说他大概晚自习前会到，反正也没啥，出去接个应就成了……”

　　“等等……”顾允打断他，敏感的捕捉到了“市一中”这三个字，“你说是从市一中里来的学生？”

　　“对啊，怎么了？”黄灏显然不知道这学校什么来头，眨巴一双眼睛，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顾允扫视了一遍手上的那张纸，最后目光停留在“原院校”一栏上。

　　真的是市一中？

　　不是吧？

　　顾允除了吃惊外还有存在些许的不敢相信。

　　这……放着大好的学习资源不利用，来这倚山不倚水的烂学校里上学？

　　偏偏这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年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报读市一中，但却没能如愿以偿的痛苦画面，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犹如打翻了调料瓶似的，很不是滋味。

　　坐在旁边的黄灏在冥思苦想市一中是不是最近也发生了打架事件，不经意间瞧见顾允愤恨的表情，以为她这是不愿意去，吓得他马上回过神来。

　　“没事的学委，你管他从哪里来，一出去把人带进来就行。要是你嫌尴尬，就直接走回来，这么大个人迷路不了的……”

　　顾允自动屏蔽他哔哩吧啦的一大堆歪理，把这张转校生的个人简介塞回还在长篇大论的黄灏手中。

　　“等下我还有事，可能帮不了你了。”

　　她还像模像样地看了两眼墙上的时钟，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啊？”黄灏急了，双手掺在顾允的桌子上，试图制止她，“学委，我真的求求你了。”

　　顾允没理，把草稿本合上，放回桌肚里。

　　“要不这样，你要是帮了我这次，下次你拿我的借书证去图书馆，我是学生会的，借的书可以迟一点再还。”

　　“你说真的？”顾允似乎被说动了，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黄灏猛点头，“真的。”

　　看着黄灏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顾允心里还在犹豫。说真的，她其实不太想去。浪费时间不说，也许是她嫉妒的心在作怪，她就是觉得这人能放弃市一中那么好的学校转来这里的，要么是犯大事要么就是单纯脑子有问题。

　　但是……

　　学生会的借书证她一直都挺想要的……

　　顾允自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她低头认“书”了。

　　“那行吧。”

　　“学委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先走了，图书证我今晚再给你，记得去接人哈！”黄灏兴冲冲地连对着顾允猛鞠了好几个躬，道了好几声谢谢，才放心的离开教室。

　　偌大的教室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空气恢复了安静。

　　顾允再次拿起那张个人简介，这次她把全部的内容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看到最后她把目光再次停留在姓名的那一栏上——

　　林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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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的时间随着窗外的红日一点一点的过去，不远处的天边火红与湛蓝交织融合，渐变成微醺的粉色，景色甚是醉人。二班教室所在的楼层不算高，但若是站在走廊的话，倒也可以将这风景浸入眼中。

　　顾允简单将剩下的东西收了去，后便背起包起身。

　　过了六点十分，学校饭堂准时关门，即便是有剩饭也不再供应。不过小卖部里一般都会剩下几个面包，只是如果速度不够快，照样也抢不到。

　　为了不让自己的肚子遭受没有晚饭的折磨，顾允决定“速战速决”。她一路小跑到校门口，但由于本人体力不是很好，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几十米时，已经累得她有些气喘吁吁了。

　　她喘着粗气和值日的保安大爷打了声招呼后，便走出校门口寻找那位转校生。

　　属于夏天独特的热风拂过她的脸颊，有点痒痒的。已然傍晚，太阳光的强度却丝毫不减，汗水顺着顾允光滑的额头往下流，后背也出了一层汗，黏呼呼地贴在她的白色校服上腻得难受。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到了下班的高峰期，她的耳边传来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忽远忽近的汽车鸣笛声，忽然，一声低沉的闷哼打破了这份动与静的和谐。

　　顾允循声望去。

　　多年以后顾允再回忆起在二中度过的高中时光，仍然忘不掉这一天。

　　距离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挎着包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扭曲一张脸的黄发少年。那明明是一张微微带笑的脸，但浑身上下透露的却是刺骨的冰寒。

　　少年熟练地吸了一口手上夹着的烟却没有吐出烟圈，而是缓缓蹲下，把这呛人的气味尽数吐到了那个黄毛少年的脸上。

　　又是一个笑容。

　　“没人告诉你，收保护费别收到你爸的头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