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番·穆清外传（伍）

　　“……你未曾见过世间颜色？”

　　梦寒身处穆清制造的眼宗幻境之中，半天只憋出一句话来。

　　穆清的发髻用白布缠着，中间插了根略有些长的桦木簪子。几缕额前的碎发被山风吹得来回飘动，像他摇曳的衣角。“这世间万物，不是仅有黑白两色吗？”穆清波澜不惊的眼神散在他的狭长瞳孔中，与厚重的紫色没有丝毫冲突。

　　幻境里的春天美轮美奂，灌了满眼小桥流水，满耳百鸟争鸣，却因只有黑白两色而显得死气沉沉。

　　山下，耗了几个时辰搜查无果的钟林回过头，盯着每一位随从看了很长时间。“九熙，你带着几个人去冷云山上查查。若是有猫，绝不可放过。”

　　九熙很会察言观色，见钟林语气极其坚决，不太愿意地点头，拉上几只正在队里打闹的小官穿过街道往冷云山走。这种登山的苦差事向来没猫愿意做，但钟林可不是盏省油的灯。那几个小官也自是很不愿意的，又不敢表露出来。

　　梦寒感觉自己的心在往喉咙上撞，撞了一次又一次，撞得血肉模糊。他猛地转过头去，乳白的猫牙死咬着下唇瓣，锋利的牙尖刺破表皮，梦寒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他的手攥紧长袍，布料被捏出一个漩涡，仿佛海里游成龙卷风的鱼群。

　　全色瞀视。

　　眼宗猫民眼中的晦气鬼，眼宗京剧猫永不收入宗门的徒弟。只因不能感知色彩，不能习得任何瞳术。就算掌握技巧，也无法学以致用，他们的世界没有色彩，终身只能制造黑白幻象。

　　然而这都不是让梦寒担心的原因。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穆清这些残酷的事实，就算穆清比同龄猫更为懂事，却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手握陌刀的穆清逐渐察觉出了师父的不对劲，他微微歪头，“师父？”

　　梦寒强颜欢笑，“不错。今天暂且到这吧，把石斧放回地窖，顺便把井里的鱼肉烧饼拿过来。”穆清应了一声，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失望透顶的情绪，任凭梦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走吧，走得越慢越好，最好只留下我一只猫。

　　“你们是谁？！”

　　小猫惊恐的声音从后山传来，梦寒吓得一激灵，运起韵力就往后山跑。“穆清？你站在那里别动，等我！”他的手心渗出几滴冷汗，染的猫毛都湿透了。

　　只见一相貌中等男猫携着几个看起来并不忠诚的手下，慢条斯理地逼近穆清。梦寒赶忙斜穿过来挡在他面前，“这位官人您的大名是？”“九熙。”“九熙大人，有何事找我便可，不必朝他动手。”

　　梦寒急促的喘息久久未能平静，双眼瞪着九熙。九熙的神态像在把玩一件廉价的玩物，“好啊，那从你开始。”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布料。

　　“玩个游戏，说布料的颜色。”

　　“朱青。”

　　“赤红。”

　　“黛蓝。”

　　九熙挥挥手，示意通过。“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猫？”梦寒意识到了什么，正要阻止他——“我叫穆清。”吐字清晰，梦寒却听得心惊胆颤。“会说话。”九熙三字封住了梦寒想掩饰的嘴。

　　九熙邪笑着拿起布料，“你可否认识这是什么颜色？”

　　梦寒认命般闭上眼睛，随后听到了改变穆清命运的回答。“抱歉，穆清只看见黑白二色。”散漫的九熙变得瞠目结舌，随后如梦初醒一般喊来手下。

　　“把他带走！”

　　「“天妒英才。”」

蘑菇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