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细细雕刻着眼前木偶的残缺之处,尽管木偶已经十分完美不需要太多的修改,但紧攥着刀片露出癫狂神色的少年显示着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他想要的更多,更多,让这个木偶完美,再完美,直到让那人露出满意的表情。
突然,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功告竭,他看着眼前半人多高的木偶如痴如醉地呓语:“这下好了……会让阿亮满意的……”
——会让他满意的。
一个出现在庞统脑中无数次的幻想,可最后得到的结果无非是满腔希望被彻底否认,他心爱的木偶也被自己一改再改改成了让他陌生的面容。
……
木偶有一双修长精巧的手,抚上古筝仿佛就可以弹奏出世界上最美妙的歌曲。
——可是阿亮不满意。
那,只好砍断它,切掉它,重做。
……
庞统抚着木偶,神情迷茫,如同刚出生的孩童一般懵懂。
他用手触碰自己的胸膛,心脏的跳动在指尖的按压下很是明显,他仿佛明白了什么,露出了一抹妖异至极的笑。
呐,阿亮,木偶没有心,可是,士元有呢。
……
庞统双手递上他的近作,等待夸奖般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忐忑不安等着那人的答复。
他能感到,诸葛亮的呼吸停滞在他的耳旁。
诸葛亮凑到庞统耳边,道:“不够好。”
声音富有磁性,落在耳中简直是打个了花一样,酥得让人发慌。
心跳快要停止,庞统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过了好半会,他才用颤抖的声线道:“阿亮……到底……”
到底哪里不够好,才得不到你的称赞?
诸葛亮起身:“哪里都不好。”
哪里都不及你,所以哪里都不好。
……
木偶十指灵活婉转,却不如你指尖一扣,那惊人心魄的美。
木偶嫣红唇角,夜莺般的嗓子,却不如你笑时赛过百花,那让人心都失了的美艳,还有那软软糯糯的一声:“阿亮。”
木偶双目清澈,纯净不染尘埃,却不如你眸中万千星辰,璀璨绽于眼中,灼得人心发烫。
不为其他,因为,你是我的“得意之作。”
……
有一个人曾经告诉过诸葛亮他寻找多年的天书下落,不确真假,但诸葛亮为了天书常年徘徊在生死线上,从未放弃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何况这次的消息有几分可信度,于是,他即从南下,寻那传说中的天书。
在一处废墟,他找到一本破损的古籍,却并不是天书。
在他快要放弃时, 发现这古籍之上写的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术法——活死人肉白骨的强制性术法。
他寻的,不就是这吗?
天书对于这个,或许简单了些,但眼下找不到天书,只能用这个代替。
剥少女瓷白的皮,剃铮铮白骨,剜璨若星河的双眸……
凡是他能想到的,尽数给予了爱人之手,再将他的心脏,置于陌生人的胸腔,他便——会起死回生。
几年来,他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亡魂,他也数不清了,可表面上,他还是那个“鞠躬尽瘁”的勤逸军师。
谁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呐,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为了爱人,他什么都做的出。
……
诸葛亮还记得,那人刚睁开双眸时懵懂的神色,单纯又无害。
可是他说了第一句话,直击诸葛亮心扉。
“你是……谁?”
他不记得了。一切。
诸葛亮垂眸苦笑:“叫我阿亮即可。”
阿亮,阿亮。
熟悉得让人眼角泛湿。
“你以后叫为庞统,字士元,今后,我便是你的师傅。”
“……好,好的。”
士元,重新再来,我相信你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爱上我,正像我爱你一般义无反顾。
……
庞统还在修改木偶。锋利的刀刃割破他的手他也毫无知觉,直到血染红木偶他才意识到不对。
他跌跌撞撞推开诸葛亮房门,满怀期待地以为会看到诸葛亮正在修补书籍,可是屋内空无一人。
庞统捂着脸,身子从房门上慢慢滑下,他蹲坐在地上,美艳的脸沾上鲜血显得可怖几分。
他笑得猖狂:“阿亮……士元,士元受伤了……”
他落下泪来:“阿亮……士元错了……阿亮……回来吧……”
……
那一天,鲜血染红了檀木地板。
那一天,一向淡然的他面上诧异。
那一天,他吻到爱人冰冷的双唇。
一切,还好不是吗?
终有一天,他会睁开眼睛,对你道:“士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