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屏风的木框似是中空的,奴婢凑上去闻了一闻,完全不似木香,但又细闻不出是什么味道。”银粟从头上拔下来一支细细的银簪子,“可要奴婢撬开看看?”
“晚上的,一会儿碧痕就拿饭来了,现在撬不好收场。”
“是。”
“其他的都看过一遍了吧。”
“嗯,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那就好。你们先下去歇着吧。”南絮叹口气。
“小主,奴婢不晓得小主爱吃什么,就每样都拿了一些。”碧痕笑吟吟地提了食盒进来摆饭。
一小碗饭,一碟空心菜,一碟宫保鸡丁,一碟糖醋鱼并一碗笋汤。
“看着挺可口的,有劳你了。”南絮端起汤碗轻轻搅动着,看着热气一丝丝消散,“我不大爱吃鸡,你帮我把这盘菜送去給银粟她们吃吧。”
“是。”碧痕浸淫后宫多年,心知南絮是要支开她,“小主这奴婢可要唤人伺候。”
“不必了,我喜欢一个人用膳。你送完就直接去歇息吧。”
“是。”
碧痕掩门离去,南絮起身从妆奁中取出一支簪头嵌了碧玉一般东西的银流苏簪,这簪子还是表舅从西边给她淘过来的,一支在她这儿,一支给了银粟。说是可以验药,若是有药的成分在里头,玉就显得格外亮。
南絮一一试了,没有问题,总算放下些心来,不是她草木皆兵,谁知道这宫里头有没有一两个疯子呢。
不过宫中的厨子,做菜还真是不一样。
膳后
南絮唤了瑞叶进来替她更衣午休,问了她那菜可有问题。
“无事,放心吧小主。”瑞叶替南絮揉着肩。
南絮提着心紧张了一上午,猛然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小主,小主。”耳边有人在叫她。
“嗯?”过了许久,南絮动了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
“您该去寻婉贵人了。”
“什么时辰了?”南絮勉强睁开眼。
“未时三刻。”瑞叶强行扶起南絮,用引枕支了。
南絮一歪头,重又闭上眼睛,瑞叶还待要说,南絮伸出一根手指,意思是别说话。
瑞叶悻悻闭了嘴。
过一会儿,南絮缓缓睁开眼,转了转脖子,趿鞋下床。
“越睡越困了。”南絮打了个哈欠,坐到梳妆镜前。
瑞叶拿了热毛巾替她擦了脸,碧痕端了花茶上来请她漱口,南絮把茶水吐到漱盂里去,叫碧痕帮她梳头。
“是。”碧痕答应一声,“您是要梳小两把头,还是戴旗头?”
“旗头吧。”
“是。”碧痕拿了黑绒布的旗头来。
“慢着。”南絮瞟了一眼,“我不喜欢大花大朵的。”
“那奴婢换一顶。”碧痕从善如流,捧了另一顶简素的来。
“还可以,就这个吧。”
“是。”
…………
“梳的挺好,改日你也教教瑞叶她们两个。”
南絮捋顺胭脂色的流苏,很满意地对着镜子细看。
“小主谬赞了。瑞叶和银粟两位姑娘何须奴婢教。”
“姑姑以前在何处办差?”
“奴婢以前是内务府的管事姑姑。”
“是么,我瞧着姑姑挺年轻的。”瑞叶一边替南絮上妆,一边笑。
“奴婢二十九了,不年轻了,进宫已有十九年了。”
“这么多年了啊。”南絮感慨道,“不知,我能在这儿待多少年。”
碧痕听懂了她的话外音:“小主谨慎聪慧,定然会长长久久的。”
“承你吉言了。”南絮浅浅一笑,露出一个小小的梨窝。
“走吧,咱们去见见婉贵人。”瑞叶为南絮换上粉紫色的旗装,南絮看着镜中娇媚的女子,莞尔一笑。
水意轩
“小主,南贵人来了。”佩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新人入宫了啊。”婉贵人舒穆禄氏,放下手中的绣绷子,喃喃自语,“我也成宫里的老人儿了。”
“请她进来吧。”婉贵人转过头,笑言。
“是。”
“婉贵人安。”一袭粉紫衣裳的妙龄少女走进来,声音像泉水叮咚一般清爽。
“南贵人安。”婉贵人站起来回了平礼,“贵人坐吧,若是不嫌弃,尽可唤我一声姐姐。”
“多谢婉姐姐了。”南絮浅浅抿了口茶。
“妹妹长得,真是好看。”婉贵人细细打量着南絮的脸庞,羡艳不已。
“姐姐又哪里丑了?”南絮报以一笑。
“妹妹的五官精致,挑不出错儿来。”婉贵人夸赞道:“就是这美人儿云集的地方,妹妹也是顶出挑的。”
“姐姐莫要取笑,往后咱们同住一宫,还得请姐姐多多关照才是。”南絮拿帕子掩了嘴轻笑。
“这个自然。我爱热闹,迁出去的夏嫔心气儿高,不爱打理人,可把我闷坏了,我若是常去找妹妹唠嗑,妹妹可别嫌我烦啊。”
“甚好,听丫头们说姐姐绣活最好,姐姐往后可要多多指导我哩。”
“我也就会这么点东西了,不似你们,多才多艺。”
“姐姐无需挂怀。”南絮安慰道,“今日第一次见姐姐,不知姐姐喜欢什么,就拿了一对儿钗来,些许薄礼,望姐姐笑纳。”
南絮抬起手示意瑞叶把盒子奉上来。
“这那里只是一对钗子,太贵重了,我可收不得。”婉贵人一探身子,见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点翠和田玉钗,做工精巧,触手温润,价格高昂。
“哎呀,姐姐拿着玩吧,既然叫我一声妹妹,有什么不能收的。”
“那我就收下了,改日戴给妹妹看。”婉贵人也极喜欢这玉钗,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今儿妹妹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寻姐姐玩乐。”南絮又同婉贵人不痛不痒地闲谈几句,起身告辞。
“妹妹慢走。”婉贵人站起来目送南絮离开,一屁股坐下去,“佩环,帮我把这钗戴上看看。”
“欸。”佩环把婉贵人头上的流苏花簪摘下来,换上点翠和田玉钗。“这点翠镶的少,既做了点缀又不会抢风头,合您的制式,南贵人还真是贴心。”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赫舍里氏先侍寝,还是佟佳氏先侍寝。”
“奴婢觉得佟佳氏更有可能。宫里现在不都在传皇上极喜欢佟佳氏,夸她美人如斯呢,谁不想宠幸美人儿。”
“可你要知道,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赫舍里氏,难道不好看吗?”
“皇上不是瞧中了佟佳氏吗?”佩环嘀咕道。
“谁又知道呢。”婉贵人别过话头不再提,“左右和咱们没关系。”
“奴婢觉得,小主现在趁着年纪不大不小,早早要个孩子的好。”
“这话你都说过多少回了。”婉贵人失笑,“我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可皇上不来,我有什么法子。”
“要不,小主和南贵人多亲近亲近,南贵人要是得宠,也能提携您;再者,南贵人若和巴克什大人说一嘴,老爷的仕途就不愁了。”
“有道理啊。”婉贵人慢慢坐直身子,“父亲这么多年都没挪过位子,若是有太傅……佩环,把我库房里皇上赏的素绢拿出来。”
“小主您急什么呢。您就真照您说的,常去找找她,这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南贵人要是得宠,哪儿能没有争风吃醋的人啊,您说帮她几句话,不就更亲近了。”
“说得对啊。”婉贵人抚着头上的发簪,弯唇一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小主好了,奴婢就好了。以前是时机未到,现在时机到了,您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这簪子不错,很称你,拿去玩吧。”婉贵人笑睨了佩环一眼,拈起一支芙蓉花簪在她鬓边比划着。
“奴婢谢小主赏。”
“下去吧,我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