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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视之物

渊月璞心

赛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南宫月漫无目的地看着风景,却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的风景。

  沿赛台湖畔画舫里坐着一户人家,正是赵国公府。

  赵婉侧靠在舫栏上痴望着他,一位着穿富贵的妇人随着赵婉的眼神寻去,瞧着是个玉面的小公子,端坐在赛场休息区的长椅上。

  眉目清淡却不冷漠,她识得此人,是南宫府的小公子,握着绢帕地大手握住了女儿的纤纤玉手,“看来是女大不中留了,小小年经不知羞,那眼啊,都快长在人家身上去了。”赵国公夫人笑骂道。

  赵婉闻言又惊又羞的低下了头,小声道:“娘,您别胡说,我才没有。”说罢又万分不舍似的抬头又看了一眼便彻底低下了头。

  赵国公夫人笑着抚摸着她的头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不好意思地,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呗,这生得好生俊朗有看白不看的,看看还能怎么着。”

  此话一说,赵婉更羞怯,只得委屈道:“我……我也只是看看,说不定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的好女儿可别妄自菲薄,你生得如此美丽,娇巧动人,怎能说忘就忘的,”赵国公夫人安慰着,又转身对身后的中老男子说道:“老爷,我们国公府的门楣可不低了,那南宫府也不过是三品光禄,婉儿若是与之说亲那可是低嫁了的。”

  赵国公道:“夫人怕是想左了,他家还有个三朝老太君呢,且过了今日还不知是怎么样的光景。”

  “那黄老太君长年礼佛早就不问世事了,”赵国公夫人道:“他前二场比赛成绩尚可,可这音律没个几年累积是不行的,术业有专功,我看他也是到此止步了,咱国公府埋汰不了他的。”

  “肤浅,他南宫月若只是平凡无稽之辈便算了,只怕此人深藏不露,不是我等了了几句话,便能诓来的上门女婿。”赵国公道:“婉儿各人有命,他并不适合你,再说你年长他三岁,如何等得起啊,女子大好时光也就这么几年。”

  赵婉听了父亲的话绞紧手中的绢帕沉默不语,赵国公夫人见女儿这般心疼道:“老爷,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时里要什么不能满足她的,不过就是一个皇商罢了,待明年束了冠,使婆子去说了媒,有我国公府顶着他哪有不肯的。一旦结了亲,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他并不是普通的皇商,那背后还有个桓王横在那呢,”赵国公叹道,“我等素来与桓王右相等人政鉴不合,撇开这些不说,只怕今日一过,他的婚事也由不得我等作主了,各个势力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此话一出,赵国公夫人也是语塞不知如何是好,朝廷上的事,她一妇道人家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得安慰赵婉道:“好孩子,我们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

  众望所归最后进入决赛地四人分别是:康晋程,陈沐淇,楼长翼和南宫月。

  如众人猜想不二,南宫月第三场是要抚琴的,他的书童已抱着一把梧桐古琴立于他的身后。虽一二赛台他并未奏琴,只俏吹了几声口哨便使云雀回鸣展翅,但想来,玉萧果然是装饰了。

  康家以笛,陈家以箜篌,楼家以帛,南宫府以琴。对于观众而言都是一起盛大的视觉盛宴。

  术业有专功,楼、陈二家公子在此道之上技艺平平,均以引来十几只云雀,不过相对于连一、二场都过不去的世家公子好上许多了。

  康晋程是第三位上场的,康家世代乐商,深知此道。

  康家与南宫家多年世交,彼此也是非常熟悉的,二人之父还有过命的交情,康晋程和南宫月自小认识,此子十六,为人谦和。

  康晋程在路过南宫月身边时两两相望,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鸣笛清亮,曲调轻快如松涛,韵律柔和,悦耳动听,与云雀呼应竟是将台栏上的云雀全数吸引而来,精彩万分。

  待康晋程走下台来,对南宫月笑望点头,何念端着古琴上前,南宫月却是不接,轻推开何念抚上腰间的玉萧,观台上一遍哗然。

  潇九渊也从未见过月吹箫,见他推开何念抚上玉萧时,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曾多次想过,月儿要一管玉萧真的只是对姬氏的念想,“他会吹箫吗?”潇九渊是听过姬氏吹箫的,萧音绵长如她的人一样温和,给了他童年无望的灰暗中一抹光。

  南宫月缓步上台,抬起右手极尽温柔的抚上玉萧,像是在抚触最珍视之物,“母亲”心中默念,又像是在告慰。

  从萧管一直抚触至流苏,萧管末端挂着的是绣功精良的双面流苏,一面是双月印记,一面是桓王府的爵徽。

  只见南宫月从腰间抽出玉萧,轻巧又潇洒的在指尖转了几圈,轻放到唇边。

  南宫月是侧对着礼乐台的,和其他人不同,他并未正面对着云雀台栏,而是面向湖面,像是在眺望远方,有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青丝,发丝随意飞扬,玉萧渐响。

  萧声不如笛音清亮却回旋婉转,声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致时几个盘旋又再次低沉下去,极低极细,却让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只见礼乐台上的云雀再次扑腾双翅鸣音附和飞身而起,渐渐地萧声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后又繁音渐增,犹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

  此外,从天际湖边又飞来了一群云雀惹得众人为之惊叹,场面壮观。

  落日的余晖倾泄在他的肩头,映衬在少年的侧颜,似镀上了一层金光,如梦幻精灵。

  潇九渊情不自禁地走向窗边,深望着少年,好想离他更近些,莫叫这落入凡尘的仙子飞走了。

  于他,南宫月是特别地,月自小便在他身边,喜欢粘着他,同他玩闹撒野,做出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有时说出的话石破天惊,他习惯了有他。

  他有时老成得叫人心疼,有时淘气得让人无奈,忆起去年夏至在皇家别苑就没一刻叫人省心的,让他和先生学《礼史》,转眼跑出去打翠鸟,弄得行宫鸡飞狗跳地,下河摸鱼,爬树掏鸟窝,什么事没做过,宫奴又怕他摔着,跟着他前院跑后坊,西墙追东廊,让他好气又好笑。就这样默默的注视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留于嘴角的浅笑。

  而看着自己的九弟眺望赛台时不由自主流出的表情,皇上都觉得好笑,这个果敢镇静沉稳地弟弟,也只有在面对那个少年的时候才有些人气,这叫人想想都有些吃味了,竟是和一个孩子吃起醋来。

  清波湖水粼粼,忽闻萧声急转音高,夹着冰泉之气,又如海浪层层推进,惊醒梦中人似的让沉溺在萧声中的人拉回了现实。

  又如雪花阵阵纷飞,又如峡谷一阵旋风急剧而上,引得百雀朝鸣,在鸣声中渐渐收音,间消而云雀却迟迟不肯离去,盘旋在他的肩头或手臂上,只见少年轻轻微笑,轻声说着:“去吧。”云雀才依依不舍地飞去……

  这场毫无争议斗乐魁首花落南宫月,几场赛事计分,南宫月排名第三。

  宫中的司乐官奉旨而来,大声唱喝,封南宫月为宫廷大乐师,享朝奉,直录皇家,择日入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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