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拾落穗

初二的那个九月，一切好似要来个循环，又好似是在给人间一个机会。

九月阅读月，每天语文课上，按照学号，每个人都要分享一本书。第二周的周三就轮到刘日安分享。那时候大家看的大多是小说，《龙族》，《斗罗大陆》，《三体》......，刘日安本想着不如借这次分享促进一下和班里同学的关系。在校门口的书摊上见到那厚厚的好几册小说时，刘日安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刘日安最终分享了小山清的《拾落穗》，本来语文课就上得大家蔫蔫的，刘日安讲《拾落穗》的时候，班里越发寂静，第一排的女生托着腮，头小鸡啄米似的，看得刘日安实在是想要大笑，快忍不住的时候匆匆结束了，”总之，是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有事的时候也可以看看的一篇小说。“

第二天是一个雨天，阴雨乌云，窗外的雪松直冲到四楼，在雨里倒是鲜绿。刘日安在没有阳光的大课间，对着窗户和窗户上流动的雨水发呆，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个人。

”刘日安同学是吗，你昨天分享的小说名字是叫做《拾落穗》吗？“

”嗯。“刘日安惊诧了一番，点头回应，确实没想到会有人来问，更没想到是王希文。

”可是我没有找到这篇小说，好看吗，我还挺感兴趣的。“

”不好看。“刘日安也不知怎么了，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青春期的懵懂也许就是如此吧，不仅是初恋的躁动，也有寻找存在感的小情绪。

”哦，好。“王希文觉得莫名其妙，他是在问好不好看吗？

雨水落到水坑里，溅起了小小的水滴，沾湿了路人的裤脚，第二天，这些小小的插曲就沉静下来，于是平淡的生活又开始了。

初二的第一次月考，为了收收同学们暑假的心，照例是要出点刁钻的题目打击一下大家的。刘日安这次却是榜上有名，年级第四名，从查无此人到横空出世，刘日安瞬间得到了许多老师的关注。作文课印的讲评范文是刘日安的、数学课的大题板书也是刘日安、英语课老师也放手让刘日安讲解阅读理解。后来的几次大大小小考试，刘日安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年级前十名。刘日安渐渐才察觉到不同，因为多了好多有事没事找她说话的同学。上厕所的路上也会有人搂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起走。

慢慢到了冬天，天气太冷，刘日安的妈妈不再每晚过来做晚饭，刘日安只好到食堂去吃饭。可是食堂人满为患，刘日安在那些冬天的夜晚都在啃无人问津的烧饼。有一天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天色也黑得很了，刘日安抱着烧饼从食堂出来，打算到小河边绕一圈，烧饼啃完再回教室，谁知在小河边的长廊上迎面遇到了王希文。还有那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和小胖子。

”陈琛，那是不是我们班的刘日安。“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王希文是怎么看见她的，刘日安听到就想转身走。

”我看看。“陈琛两三步就到了刘日安跟跟前。”是啊，我们班的黑马呀，你怎么大晚上吃烧饼。“

”跟我们说说黑马是怎么逆袭的呗。“小胖子开口，分不出是揶揄还是真心请教。

刘日安应对不来，下意识还是跑开了。

”你看看你，顾胖，把人都吓跑了。“

王希文在黑暗里笑了笑，谁也没看到。

后来的每一天，王希文晚饭都会”不小心“多买两个包子，多买一份粥，”恰好“碰到刘日安，然后和她做一笔买卖。

那个冬天，少年的小心思就是那么简单，可是偏偏遇上刘日安这个钝的。王希文那么不可一世的傲娇公子，总在刘日安面前自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一起的十年，纠纠缠缠、分分合合，分手17次，离婚1次，互相狠狠地伤害之后断联两年。

听到这句话，刘日安智商情绪全部断线，手腕被钳在男人的大手里，跌跌撞撞出了演播室。

“借您这儿用一下，您出去溜达半小时回来。”化妆间里就一个穿汉服的女孩，看着王希文那张脸，一时花痴就答应了。

“啪嗒。”门被反锁。

“王希文你发什么疯！”刘日安手腕疼得要命，一把挣脱。

王希文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刚刚确实有点疯。他需要冷静。

从口袋掏出烟来，修长放肆的手指，夹住纸烟，没带火。

刘日安站了一晚上站得脚酸，倚在沙发上，看着男人玩烟，剪影精致。

和分开时很不一样。或者说，从认识起他每天都不一样。但是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在致命地诱惑自己。

十六年，他们人生的一大半都是互为彼此。从初中生到独自生活，从拥有一切到慢慢失去，从野蛮生长到疯狂掉血，这些日子，里面都深深地烙上彼此的印记。再过两年，十年，二十年，他们都无法回到曾经没有对方的生活里。

“做一次看看啊。”

王希文像触了电，扭过头来。“你说什么？”

“在这做一次，以后也不会来了反正。”刘日安恶趣味大发，玩味地用眼神挑弄他，手臂缓缓上抬，认真地解开自己的面具，眼睛却好似在欣赏艺术品般在王希文身体上流连。十六年，对方不论是神经还是身体，他们都了如指掌。

王希文隐隐感觉身下的变化，眼神晦暗。刘日安也吞了吞口水，以为他不会有感觉，毕竟当初是他先说离婚的。可王希文的变化她再熟悉不过了，现在不跑，恐怕不是半个小时可以解决的事情。

“哪儿去啊！”

王希文嘴里叼着烟，从身后反扣住那双细白的手，将人按在沙发上。

透过轻薄的衣服面料，很难感受不到坚硬滚热。

“知道我多难受吧。”

“难受你去医院啊，放开我。”刘日安不敢惹他，只好装傻充愣。

“医院可治不了这个。”

“长肉了。”王希文故意凑近她的耳后。

“嗯....离你远，心宽体胖。”

王希文的身体、声音、任何的动作、眼神，王希文的一切，都能轻易地叫她意乱情迷，而他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抱着刘日安走了出去，头埋得深，看不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