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梦碗【2】

里边没有点灯，满眼漆黑，他慢慢地摸索着来到了一扇墙边，一手准确地按下了一个暗格，一阵轻微的声响过后，墙上的凹槽里，出现了一只碗，一只再寻常不过的素色瓷碗，碗沿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缺口，看起来饱经沧桑，像是乞丐才会用的。

“你出来吧，梦碗。”张伟平静地说道。

没错，他在对一只碗说话。

只见那只瓷碗突然之间飞速地旋转起来，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彩，不消片刻，瓷碗消失了。

张伟的身后，静静地站立着一个童子，还做晚清的装扮，一身素色的长袍，跟碗的颜色一模一样，背后一条小辫子，垂到腰间。

“怎么，后悔了？”他开口，满满的稚气，活泼又可爱。

“谈不上后悔，不过，你说的，头发真的会长出来？”张伟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那个名为“梦碗”的家伙所在。

“会，头发没了确实会再长啊！”梦碗摆摆手。

“唉！”张伟叹了口气，无边的忧愁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越发浓重。

“有舍才有得啊！”梦碗一改常态地语重心长起来，“你让我帮你解决西城面粉厂的事，我就帮你解决了，代价就是你女儿的头发会消失，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总会付出代价，你想得到一些东西，就会失去另一些东西，这是天理，不可悖逆的天理。”

“我都明白……”张伟浑浊的嗓音在黑夜里弥漫……

“对了，”梦碗一叉腰，跳上了桌子，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仿佛在黑夜里闪着异样的光彩，“你这次来找我，可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梦碗好歹也跟了你四十多年，有求必应！”

梦碗说着，一手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没有了，”张伟说道，看了看梦碗，“只希望，看在同渡四十年风雨沧桑的情面上，对我女儿好点。”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呀！”梦碗无奈地摆摆手，焦急地解释，“有失才有得，这是不可悖逆的天理，我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张伟思忖片刻，说道:“那好吧，我先走了。”

“希望后会无期。”梦碗在他身后说。

梦碗真的不希望张伟再来找他了，他每次一来，总是要他帮忙解决商业上的事情，而最后，商业上的麻烦解决了，伤害的却是他的家人。

张伟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而梦碗，就是他当年乞讨用的碗，跟了张伟四十多年，看着他一路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然后娶妻生女。

张伟一直舍不得扔了梦碗，按他的话说，跟了他四十年，从落魄潦倒到富甲一方，都是这只碗见证的，他一直渴望有个家，而这只碗，就好像他的家人一样，他有些恋旧的情结，所以舍不得扔。

而知道梦碗能实现愿望的秘密是五年前，梦碗突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童子，张伟一开始吓坏了，可是很快，他就适应了，并且知道了他能帮人实现愿望的秘密。

从那以后，张伟就经常找梦碗帮忙，为了让自己的生意好一点，他让梦碗帮忙，代价是张益达在下学堂回家的路上，摔进大泥坑里，张伟想，摔一跤而已，无所谓，就答应了梦碗。

还有一次，为了让官家少找他生意上的麻烦，也就是多交税，他又让梦碗帮忙了，代价是，他的夫人诸葛大力用的胭脂，会变成辣椒面，张伟想，辣一下脸而已，没多大事，就答应了梦碗。

之后还有无数次，都是类似的情况，要得到的东西越多，事务越重大，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就比如这一次，西城面粉厂的资金周转不开，张伟又求助了梦碗，代价是，张益达的头发会凭空消失，脑袋成卤蛋，张伟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答应了。

梦碗在黑夜里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五年前说出自己的秘密到底对不对，苦恼地在空中转起了圈，不一会，就变回了一只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