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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冥君幽颜

她低下头,视线落在腹部,眼底浮现隐忧。

这时,一个穿着棕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在杨佑宁面前停下,恭敬的行礼。

“管家章长贵,给太子妃请安。”

“奴婢宝珠,见过太子妃。”

“免了。”杨佑宁轻声说到,顺便扫了眼孙嬷嬷,她正低着头,也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太子妃,这是府里给您安排的大丫鬟宝珠,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宝珠,一定尽快安排妥当。”章管家指了指宝珠。

“有劳章管家,有劳宝珠姑娘。”杨佑宁打量着管家,起码从他对自己恭敬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以后自己在这府里的日子不会太难熬。

至此也就够了。

“太子妃言重了,这都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奴才们只是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做事,时辰不早了,还请太子妃早点回房休息,太子殿下正等着您。”

太子殿下正等着她?太子殿下不是死了!杨佑宁看了眼紧闭的木门,难道他们把太子殿下的遗体留在了新房里?这可是炎热的七月,尸体怕是早就腐烂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杨佑宁再次皱起了眉头,现在是中元节,正是一年最炎热的季节,为何她身着厚重的喜服,却丝毫没感觉到热意?再看玉儿等人的打扮,也都穿得中规中矩,一身长袍加身,脸上却不见丝毫热的迹象。

“太子妃,奴婢扶您去休息。”宝珠上前一步,扶住杨佑宁,声音轻柔,态度也是恭恭敬敬。

杨佑宁没抗议,任由她扶着往新房走去。

走到门口,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了看孙嬷嬷与玉儿,两人都没有跟她一起进去的打算,玉儿欲言又止,时不时的瞄一眼孙嬷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玉儿,你也随着一起进来伺候。”杨佑宁点了名。

虽然孙嬷嬷不把她放在眼里,但这里是太子府,还有章管家在场,顺便试探一下自己在这里的话语权。

话语权的轻重,可是关系到她未来的福利。

“……”玉儿不敢动,抬眼看向孙嬷嬷。

孙嬷嬷也不动,似乎不同意玉儿进去,僵持了片刻,杨佑宁看向孙嬷嬷,“孙嬷嬷?”

“老奴在,太子妃有何吩咐?”

“您老人家年纪大了,折腾了一宿也累了,让章管家给您安排一处住所,早早休息吧。”杨佑宁淡淡的开口,既然碍眼,那便支开。

孙嬷嬷还是站着不动,十分不情愿,正要说什么,章管家先开了口,语气比起刚刚对着杨佑宁时生硬了许多,“孙嬷嬷,您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我带您过去。”

“……有劳章管家。”孙嬷嬷尽管十分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这太子府一直都是章管家说了算,她不敢轻易得罪。

暗暗的瞪了玉儿一眼,随着章管家离开。

孙嬷嬷一走,玉儿便满血复活,兴奋的跑到杨佑宁身边,“大小姐,您刚刚的行为真是太解气了!孙嬷嬷那张脸都黑了。”

“咳咳。”宝珠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太子妃,奴婢扶您进去。”

玉儿这才反应过来,忙改了口,“玉儿扶太子妃进去。”

房间里装修奢华,比起外面的漆黑萧条,里面则燃了一圈儿的蜡烛,灯火通明,也比外面暖和不少。

杨佑宁在两人的搀扶下坐在了铺满大红锦被的床沿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极淡的龙涎香的气息,似有若无。

“太子妃,请在这里休息,太子殿下晚些会过来。”

太子殿下?还活着?

尽管心里有疑惑,可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应了一声便让宝珠去弄些吃食,单独留下了玉儿伺候,宝珠有些犹豫,但也没有违背她的话,行了礼后退出去,顺手将门闭上。

玉儿忙走到杨佑宁身边,“小姐,这里可比在杨府的住所好多了。”

杨佑宁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玉儿的话,而是问道:“玉儿,你是怎么死的?”她直觉眼前这个玉儿不对劲儿,根本不是与她一起长大的玉儿,虽然外貌没变,却似换了一个灵魂似的。

这么问,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

玉儿一愣,抬头看着她,“我的大小姐,您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在您面前吗?您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病了?”玉儿说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嘀咕道:“没生病呀。”

杨佑宁直直的盯着玉儿,伸手捏住她的手腕,“说,你到底是谁?别以为我是好糊弄的。”

玉儿疼的皱起了眉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扯回自己的手,可怜巴巴的哀求着,“大小姐,你捏疼我了。”

杨佑宁并没有放手,眼前这个玉儿真的跟记忆中不同,自从亲眼见证自己死亡之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周围的人,都变得很奇怪,她也怀疑过自己是假的,甚至已经死了,可她有痛感,很清晰的痛感。

死去的人即便魂魄意识不散,身体的感受也不会跟正常人一样。

“大小姐,好痛,求您快放手。”玉儿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杨佑宁甩开她的手,“去门外候着。”

“是。”玉儿一边往外走,一边偷偷的打量了她几眼,眼神中满是委屈与疑惑,似乎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杨佑宁没有错过的眼神,心中便越发疑惑。

玉儿离开后,宝珠便端着几盘点心进来,放在床头柜上,“太子妃,晚上不方便开灶,请将就着吃点儿,明天一早就给您准备热乎的饭菜。”

杨佑宁看了眼那些点心,十分精致,也没得可挑剔,可视线落在宝珠身上的时候,心里又是一跳。

没有影子!仔细看了看,还是没有。

“宝珠?”杨佑宁开口,却发现房间里早已经没了宝珠的身影,房间里变得阴森森的,即使燃着蜡烛,也无法阻挡那种阴森森的感觉。

掀起盖头的一角,捡起一块糕点,先填饱肚子再说,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饭了,应该是很久了。

有了力气,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一盘糕点进了口中,又喝了一杯热茶,总算是满足了,杨佑宁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渐渐有些犯困了,尽管这里有点儿阴森森的,但她也别无选择,便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刚坐到床沿,准备躺下休息,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转头一看,吓得尖叫出声。

“啊——”

床上竟然躺了一个男子!

然而,当她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俊美如斯,岂是语言可以形容的?他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大红色镶金龙图案的长袍,薄唇不点而朱,鼻梁挺拔秀气,一双剑眉增加了几分英气,长长的眼睫毛闪动着,除了脸色有点儿苍白外,找不出任何瑕疵。

杨佑宁皱了下眉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之前她就坐在这里,身后有人,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难道这就是太子?传言不是说见过他真容的人都死了吗?难道自己也死了?

“太子妃,对为夫的相貌可还满意?”

温润如玉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

“……”杨佑宁急忙看过去,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如星辰皓月般,清澈中又透着一股深意,让人看不懂。但是这个人的身份已经清楚了!她急忙起身行礼,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墨冥渊起身,站在杨佑宁面前,“太子妃不必多礼,替本太子更衣吧。”

“!”杨佑宁愣了一下,视线扫过自己的腹部,头低的更低了,在这个视贞洁如命的时代,若是太子发现她并非完璧之身,那她就真的要死了。可太子发话,她也不能反驳,应了一句,便起身为太子更衣,自始至终都没敢看太子的脸,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度过这一关。

无论如何,她要活下去,不仅要自己活着,还要照顾幼龄。

脱去外袍之后,里面只剩一件白色的锦衣,杨佑宁便不动了,低头站在一边。

“夜深了,太子妃也更衣吧。”墨冥渊重新坐下。

“……是。”杨佑宁心里跟打鼓似的,慢悠悠的拆着头上的发钗,杨家对她刻薄,可门面还是做的充足,这头饰也够她拆一会儿,原本想着墨冥渊很快就能休息,可他却好脾气的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杨佑宁紧张的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强自镇定了一下,问道:“世人言,无人见过太子殿下真容,今日一见是臣妾三生有幸。”

“呵呵。”墨冥渊笑了笑,“世人言?世人不过以讹传讹,是否还言本太子面貌丑陋吓死他人?”

原本想闲聊两句,没想到墨冥渊竟然如此直接,倒是让她自己尴尬起来,但也没有掩饰,“确有此事。”

“……”墨冥渊看着她的眸子不由深了几分,招手示意她过去。

杨佑宁双腿仿佛灌了铅,却也只得走过去,刚到他身边,就见墨冥渊伸手,吓得她急忙想躲,却发现全身僵住了一般,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墨冥渊伸手解开了她的束腰,除去她的外衣,“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不敢劳烦太子殿下,臣妾还是自己更衣吧。”

“你我夫妻,无需见外,以后唤我冥渊即可。”

杨佑宁心里苦,她哪里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这要是传入有心人耳中,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太子殿下说笑了,夫妻本应以礼相待,何况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臣妾不敢逾越。”

“这是命令。”墨冥渊看向她。

尽管他的声音依然温润如玉,却也能听出少了些许不耐。

“……是。”杨佑宁眼皮一跳,只得应下,“冥渊。”

墨冥渊眼底透出笑意,伸手将她拽坐在身边,端起桌上的两杯酒,“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但这交杯酒还是要喝。”

酒杯递到面前的时候,杨佑宁又能动了,接过酒杯,墨冥渊的手臂也勾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轻轻的落在她的腹部,“佑宁,喝了这交杯酒,你就是本太子的人,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只能是本太子的人,懂吗?”

杨佑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墨冥渊这话什么意思?视线落在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上,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可现在,对她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她不知道墨冥渊是如何知晓的。

杨家绝不会将这件事情透漏给外人知晓,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传来,杨佑宁心头又是一震,这味道好熟悉,与她之前再轿子中遇到的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味一样,难道——

抬头对上他那一双眼睛,杨佑宁打了个寒颤,此刻,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如古潭深渊般漆黑,仿佛能看穿人心。

“不想?”

“……不是。”杨佑宁平复了一下心情,“臣妾只是有些紧张。”

“无需紧张,本太子说话算数,从这一刻开始,你只需明白你是谁的人便可。”

“是,臣妾谨遵太子殿下教诲。”杨佑宁小声说到。

既然墨冥渊不说破,她也不会傻到自绝后路,只是那个出现在轿子中的黑影,不是她能左右的,但愿他不会再出现。

“如此甚好。”墨冥渊说着,“干杯。”

辛辣的感觉入喉,杨佑宁便感觉周围暖和了不少,身体似乎也变得轻飘飘的,下一刻,手里的杯子被拿走,紧接着墨冥渊便朝她压了下来,心再次揪紧,急忙往里缩了缩,“太子殿下,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尽管知道夫妻之间早晚也要行夫妻之实,可她没有做好准备,一路行来,孙嬷嬷也未告知她任何方法,现在又被支开,一时间,杨佑宁紧张的口干舌燥,更不敢直视墨冥渊的视线。

墨冥渊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佑宁,你似乎忘记了我刚刚说的话。”

杨佑宁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改口说道:“冥渊,时间不早了,早点儿歇着吧。”

墨冥渊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伸手将她压下,微凉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杨佑宁的心砰砰跳着,几乎脱离了胸口,她想反抗,却再次发现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然而下一刻,墨冥渊一挥手,燃烧的蜡烛尽数熄灭,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感觉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轻了又重,当一只冰凉的手落在她的肌肤上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道冷哼声,紧接着响起一道让她浑身生寒的声音,“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快就忘记了本尊的话?看来本尊得让你牢牢的记住,你到底是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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