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夜集

月上梢头，长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男女老少，公子姑娘纷纷赶市，有的是约好幽会的，有的是寻着心思见人的，有的是为了夜集上的玩意儿而来。

平时那些姑娘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不容易可以出府游玩，兴致自是极高的。故此，长安的夜集，才会如此热闹。

夜玄庭脸上戴着蓝白狐面具，华美的流苏垂落在他耳侧，却不显得女气，到是给他添了一分烟火气息，似乎将他从九天之上拉入凡尘，让人忍不住想要揭开那面具看个究竟。

风度翩翩，淡漠尘世的气质，惹得许多姑娘芳心暗许。

这该不是哪家归京的公子吧，气度非凡，手里牵着的那个，应是他的妹妹吧，可长安里似乎从未有这样一号人物啊……

众人如是想着。

殊不知，眼前这皎洁如月的公子，便是他们所惧怕的玄王殿下。

夜玄庭淡定地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在长街上，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稳得一批。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与小姑娘十指相扣，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不敢看小姑娘。

“小哥哥，我要吃夹烧丸子。”小姑娘晃晃他的手，指指那边的摊子，看上了那香香脆脆的夹烧丸子。

莫汐脸上满是对那夹烧丸子的渴望，看得他心都化了。

太可爱了吧……

夜玄庭牵着她的手，走近那摊子，淡淡出声：“如何卖？”

那小贩见他过来，不由得看得一愣，忘了答话。

“这丸子如何卖？”夜玄庭又重复了一遍，有点不耐。

那小贩瞬间反应过来，忙用竹签穿了五个丸子，串了五串，包在油纸里，递给他，还道：“这位郎君，您是第一次逛夜集的吧。我这丸子老好吃了，您先尝尝，算我赠您的。”

小贩很热情，让夜玄庭有点不知所措。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莫汐见小哥哥急促的样子，不由得偷笑。

夜玄庭低头，在心里轻哼了一声，把油纸包塞进她手里，凶巴巴道：“小吃货！”

莫汐没被吓着，反倒觉得这样的小哥哥多了点生气。

谁说长安只有阴谋诡计的嘛，其实，长安的人，也都不错啊……

小姑娘拿出一串，咬住一个丸子，将它从竹签上拽下来，含进口中，咬得脆响。

“这是郎君的妹妹吧，长得可真可爱，以后定然是个美人。”

“是啊，我家妹妹，可是个美人胚子，连我看了都忍不住羡慕。”不得不说，小贩这马屁拍得挺合他心意的。

他家小姑娘就是好看~

夜玄庭道了谢，却仍坚持将碎银给那小贩。

那小贩见此，也不再推辞，掂了掂收进钱袋中，一张脸都笑成了花。

“郎君慢走啊！下次再来！”

周遭的人见他如此好说话，忙凑进了向他介绍自己的商物。

有胆大的姑娘，也凑近了递一折梅花给他。

夜玄庭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待遇，一时还真给懵住了，连带着牵着小姑娘的手也松了些。

“嘶——”莫汐被推倒在地上，手背破皮，刚好被掉下来的丸子砸到，疼得她掉了眼泪。

夜玄庭的脸一瞬间就阴沉了，周遭笼罩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众人察觉到他的变化，纷纷让开。

夜玄庭半跪在莫汐面前，弯腰，伸手将人横抱起来，眸中的心疼一闪而过。

“小哥哥，我没事的，你，你别生气。”小姑娘撒娇似的抱住他的颈，知道他是为自己受伤而气恼，心里触动。

“什么呀，不就破了点皮，这么娇气。真是一身的臭毛病……”那人小声说着，还没说完，便被一群人捂住了嘴。

夜玄庭抱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眸色暗沉，碍于小姑娘在场，没有发作。

“小哥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莫汐被那么多人看得有点不自在。

夜玄庭没有答话，冷睨了周围的人一眼，大踏步往回走，不去在意周围人那歉意的目光。

随行的沉烨被拦住，方才围在夜玄庭身边的那些人纷纷拿了东西塞给他。有吃的，有玩的，有首饰，有银子……

毕竟，是他们忽视了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害她摔倒的……那位公子生气，也无可厚非。

“小哥，这些，就当作我们大家伙对那位姑娘的赔礼。”

不少人点头，就连刚才说话难听的那人也点了头，但那样子，有些不情不愿。

沉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沉烨还是被说服了，由着他们将东西搬上板车，自己赶着马将东西运回去。

其实，这长安百姓，也并非那般讨厌公子。

沉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