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四）

年年第一次见到他是十年前，她15岁，他18岁。

        那时年年是染着红头发的不良少女，物理课从来不听。而他已经是最年轻的博士之一，研究粒子天体物理。

　　他受邀来她的学校做讲座，他在台上谈一下浅显的物理理论，她在台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只知道那天阳光很好，他琥珀色的眼非常漂亮，像玻璃杯里滟滟的酒让人着迷。

　　年年只记得他演讲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是天体物理？我们研究为了什么？我很喜欢田中芳树的一句话：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说这句话时，他眉宇之间满是骄傲和执着。

　　那一瞬间，年年的心在狂跳。这个骄傲的少年从此让她一记好多年。

　　“请问各位同学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的演讲结束了。

　　寂静的礼堂只有红头发的女孩举手了。

　　年年完全是头脑发热，她想都没想就站起来了。

　　“这位同学请提问。”他淡淡地看着她。

　　“叶学长，请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好戏般等着他回答。

　　他极浅地笑了一下：“第一，不染红头发的。”

　　一阵哄堂大笑，年年却不以为意：“我记住了，你等着我。”

　　他在散会后半个小时被年年堵在了校门口，她的头发已经染成了黑色。

　　“你看，我已经不是红头发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喜欢我？”她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根据量子力学对多宇宙的理解，在世上存在无限的宇宙。在每一个宇宙里有不同的你和不同的我。所以从概率上来讲，总有一个宇宙里的我是喜欢你的，但绝对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他拒绝了她的表白。

　　年年意外地听明白了，也难得地认为物理很有趣。

　　“那你之前说了第一点，第二点呢？”

　　“第二点，如果你考进了我们学校的天体物理系，我就告诉你。”他摆明了打发她。

　　年年很泄气：“我不可能考上大学的，所有人都说我考不上。”

　　他摇头：“这种说法不严谨，只能说你考上的可能性很低，但不是绝对不可能。毕竟根据无限猴子定理，如果是无限时间，猴子都有打出莎士比亚的可能性。”

　　年年很激动：“你是说我有可能考上大学？！你不是随便说说吧？”

　　他蹙眉：“小姐，科学家不会随便说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理论支持。”

　　物理学家低头看了看手表：“坐下，把你的物理书拿出来。我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做个教学实验。”

　　他翻开她空白的教科书：“首先，你得告诉我关于物理知识你会多少？”

　　年年苦思冥想了半天摇头：“我只知道牛顿。”

　　他把书扔了：“比我想的情况好，那我们就从万有引力开始。”

　　年年本来想表白，结果被迫上了两个小时物理课。

　　“所以，我已经把教科书第一年的内容讲完了。你还有问题吗？”

　　年年难以置信：“我没想到我居然能听懂，你绝对能当一个好老师。”

　　他轻笑：“老师？我会是终身制教授。”

　　年年很感动：“你这样的科学家居然愿意教我中学物理，谢谢你。”

　　“不，我应该感谢你。我一直想对倭黑猩猩做教学实验都没机会实现。你从某种角度来说帮我实现了这个心愿。”物理学家难得地对她微笑道。

　　年年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喜欢上他的。尽管叶教授把她比作倭黑猩猩，刻薄傲慢又目中无人，但这个骄傲的物理学家鼓励了她，让她在两个小时之内学会了她永远学不会的东西。

　　她浑浑噩噩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理想，她要成为像他这样的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