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雪继续下着，巍峨的云峰也被覆盖一层厚厚的雪，一名红衣女子站在山顶，衣摆着风雪中飘动，发如黑墨，却有这雪的点缀，欲发悲凉。     女子神色温柔，抬起右手，像是在抚摸某位故人的脸庞，朱唇轻启:“笨蛋，我来找你了。”话毕，纵身一跃。  

     四年前……   她，孟芝遥，​镇国大将军之女，上有一兄长四品都尉孟倾少，而她是京城中有名的捕快，她也是打破了女子不能为官的封建思想的第一人。第一次见面，程一步便知道他把他的心弄丢了，丢到了她的身上    他，程一步，户部尚书之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在行冠礼时被皇帝封了个八品小官。

第一次见面，在孟芝遥眼里此人除了脸一无是处，可一次次的真心付出，冰冷的心也被揉软了。   第一次相遇，红颜阁，她为抓齐国暗探，他为莺歌燕舞。   她一身黑衣，乌黑头发扎成马尾，腰插匕首，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右眼的那颗泪痣分外好看，如寒冬中的腊梅，形艳而不俗，傲骨凌霜。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如百花之王牡丹，高贵娇艳。     一眼万年。  ……   当晚，程一步便夜袭了孟芝遥的房间。   “不知阁下擅闯小女闺房，有何事？”孟芝遥一袭白衣做出防备的姿势。     程一步将脸上面纱扯去，露出撩人的笑容道:“自然是看上姑娘了啊。”    孟芝遥压住自己火气道:“不知公子是否知道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是要进衙门的。”    “知道啊，”程一步俯身靠近孟芝遥“不过你舍得吗？嗯？”    孟芝遥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一脚踹上去“你看我舍不舍得。”便拳打脚踢的把他赶出去。   程一步抚了下脸上的伤“嘶，是真疼。”随即大声喊道:“明天我再来 ，给你带点好吃的。”也不等对方给没给答话，便运用轻功离开。 ……   

第二天夜里，程一步在次翻窗入房，却被窗下的花盆绊倒了“诶呦。”抬头刚好看见孟芝遥的嘲讽的眼神。 孟芝遥双手环抱，冷冷吐出一句:“笨蛋。”甚至泪痣微微上扬，十分得意的样子。   程一步自顾自的站起，十分不要脸的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孟芝遥刚想一拳打过去，却被程一步拿出的纸袋硬生生停了下来。   程一步笑眯眯的把纸袋打开，“苏家的桂花糕，还热乎的，吃点呐。”随后，拿出一块递给孟芝遥。    看着面前还冒着阵阵白气的桂花糕，桂花糕中还有几点花瓣，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伸手，在放在嘴中，咬了一口，细细咀嚼,滑软油润、软糯甘饴,又甜而不腻,米香、油香包裹着桂花香,重重美味又层层分明，很不错。   程一步看着孟芝遥如一只兔子一般，脸颊鼓鼓的，“你就不怕我给你下药。”    语不惊人死不休   孟芝遥咳嗽了两下，然后我们要恭喜程一步又被撵出去了。    

第三天，糖炒栗子，等着他的，是在门上放的水盆。  

 第四天，冰糖葫芦，等着他的，是坏了的凳子。    ……    

某夜，再次登访的某人，悄悄打开了一个门缝，看到目前没啥危险，便跨步进了屋子。   却看见孟芝遥露出一个白皙的肩部，肩部却有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孟芝遥看见程一步道:“你来了，正好，帮我擦药，我碰不到。”   程一步将烤鸭放在桌上，接过药瓶，脸色很不好。   孟芝遥皱眉“你轻点，笨蛋，连药都不会擦，”   “怎么伤的？”   “抓拿齐国暗探时，不小心伤的。”   “为什么不请郎中？”   “家中人会担心，而且有药。”   “我就不担心了？”   孟芝遥无言，深吸一口气道:“你说我们魏国和齐国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吗？”   程一步未作答。双方心中都很清楚，这仗只是时间问题。  

 半年后……   程一步刚进院中，便看见，一身红衣的孟芝遥，月光下的她各外美丽，但神色却分外忧伤。    “怎么了？”   “今日通报,齐国向我国进军，明日，我的兄长就要上战场了。”    “嗯，孟少很厉害，会取胜的。”    “无数的孟家军上了战场，就在未回来过，我的兄长上了战场，一定能回来的，对吧。”    程一步紧紧抿着唇，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料。   “战争一但爆发，无数的人将会受到战争的迫害，这也是陛下明明掌握了开战的引子，却迟迟不肯下战书的原因，到头来，战争还是开始了，我国也未占上先机。”   孟芝遥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往嘴里灌，眼泪和酒水都撒在了衣服上，将红衣打成了深红色。   程一步抢过酒壶，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这酒很烈，他也不知自己何时竟红了眼框，放下酒壶，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孟芝遥，你听好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咳咳咳，等着，等我建功立业，等我从战场回来，等我有能力保护你，我定来娶卿，此生不负卿”    择一人深爱，许一世倾城。  孟芝遥双颊绯红，眼睛肿的像个兔子。“你也要走了吗？”   程一步眼圈泛着红，“咳咳咳，来，我给你带了桂花糕，尝尝。”    因桂花糕而相识，以桂花糕而相离， 睹桂花糕而相思。    这时孟芝遥却哭了，泪珠子像不要钱了似的，一颗一颗打在程一步的心上。一年多了，程一步从未见过她哭，即使受在重的伤也未哭过。      程一步大步跨前将孟芝遥揽在怀中，也不说话，就这拥着她……    程一步将她放在床上，又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轻轻摩擦一下她眼角的泪痣，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兔子模样的面具，将面具放在她的脸上。    “这面具真挺适合你的”    隔着面具，程一步吻上了她的唇。轻触即离    “你穿红衣特别好看，别老穿着跟奔丧的似的，小姑娘，就该穿好看点的。”    程一步抹了把脸，哑着嗓子道:“我真的真的喜欢你，你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   第二日，直到正午，孟芝遥才醒，军队已经离开。    孟芝遥手中捧着面具，没有哭，只是说“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三年后​    魏国在与齐国的信明之战中大胜，军中气势如虹，齐国无力再战，向魏国示好，准备派使臣来签署协约书。   战争已经结束，我国名扬四方的两位将臣孟倾少，程一步，​自然要回归朝廷。   孟倾少现为正三品都尉​，程一步为从四品都尉，就连程一步父亲也升为了从一品，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陛下在恶意借程家打压孟家，功高盖主，乃臣之大忌。   此时的孟芝遥正​守在宫门处，一身红衣，以二十岁的她，眉眼中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张扬，泪痣也不似当年的狂傲。   ​她低头看着油纸包裹着的桂花糕，透露着笑意，她知道他回来了。   而此时却有两匹马在皇宫中驰骋，马上坐的便是两位将军。    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山水中,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她望着他，三年，十三封信 无数的思念，此时都化作了相逢的喜悦。    她刚上前一步，他却驰马离开，似没有看见她。  她的兄长停下，接过她手中的桂花糕道:“回家吧。”也加快速度离开了。     只留下孟芝遥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几日后，军帐中    “粮草最多能撑十五日，军队何时能到达。”程一步紧皱着眉。     “最多十日，时间足够了，既然我们回来了，那齐军就不敢随意来攻打我方。”孟少倾指着地图上的某一点道。   “可惜了信明，有名的水乡，易守难攻，上次运用巧计，这次肯定不行了，明明已经到灯枯油尽之时，为何突然负了信用。”程一步边说，手也边悄悄的往盘子中的桂花糕中挪。    “啪”孟少倾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哎，我妹妹给我吃的，你要吃自己买去了。”     传闻军队中的两位将领不和，连陛下都信了，但毕竟三年战友情意，这两位关系可好的很，不和也只是逢场作戏。   “小遥儿肯定给我买的。”程一步有些可怜兮兮的说。     “你不打算给遥儿写封信吗?万一……”    “不用，不是时机，写给小遥儿的信是随着军书一起传到京都的，而且，她机灵着呢”趁着孟少倾一个走溜神，便偷了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唔，苏家的桂花糕还是那么好吃。       京城内    孟芝遥坐在院中，看着手中的婚书，当婚约下来时，她便明白了。      利用程一步与兄长之间的不和，将我许配给程一步，待成亲后，革去我捕快之职，我定与程一步相处的不好，激发将军府和程府之间的矛盾。 所以他假装与我不熟，让陛下以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老皇帝这步棋走的妙啊，可惜呐。     此时一位穿着品相一般的人翻墙而入“孟姑娘”     “小徐子，你来了。”此人便是为孟芝遥传递信与军情的人。      “孟姑娘，前方战事紧张，营中有一名隐藏及深的探子，程大人因此被捕，齐国提出交换条件，将之前打下的城池归还 另割出五座城池及可换程大人的性命。”       孟芝遥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到小徐子怀中“你先走吧，切勿让他人看见。”       待小徐子走后，孟芝遥将藏在床柜下的面具拿出，用手指细细的描绘着。   那老皇帝定不会去换你，更却不会因你而失了民心，若失了你，恐怕将军府也无人可以匹敌，那老皇帝一定会派我父亲出征，若救回一切照常，若救不回，那便是将军府的事了，自不会失了民心。 孟芝遥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定要随父亲去救你了，等着我。” ……三月后 两军对峙，一方城内，一方城外，城门禁闭。 城墙上，两位将军和一位带着面具的红衣少女。 城墙下，没有花团锦簇，只有百万雄兵，而遍体鳞伤程将军就被架在那牢笼之中，锋利的剑就放在大动脉之处，随时就可以将这年轻的生命拿去。 孟少倾下意识的看向看向自家妹妹。 孟芝遥面无表情，只是握着剑的手的指尖发白。 手底下的兵，倒是愤怒起来了，这仗畏畏缩缩打了两个多月，这次更加过分，直接把程将军如阶下囚般抬到了战场。 “孟老将军，这城池就让出来吧，不然这剑可就要染血了。”这么说着，手里的剑就划了一条血痕。这将军也憋屈，这么多天的严刑拷打，他就是一个字也不说，这也没辙啊。 孟芝遥好像在颤抖。 孟老将军缓缓开口:“凭本事打下来吧。”敌方头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而这时，程一步却睁开了双眼，眼里只剩下死气，，直到他抬起头，看见那格格不入的红色身影，眼底才浮出星辰。 孟芝遥眼睛里泛着红。 “不要哭，下辈子我定用八抬大轿娶你回家。”程一步的声音嘶哑难听，可每一个字都打在了孟芝遥的心上。 程一步撞在蹇上，剑刺入肉体的微小声音好似传遍了整个城池。 孟芝遥的哭声再也藏不住了，“笨蛋，你等等我啊。”她夺过了鼓锤，敲动进军的号令，然后飞身下去…… 那场仗打的格外顺利，等回京的时候却少了一对佳人…… “先生，这就完了。” 先生摇了摇扇子:“结束了。” “那先生，那对佳人如何了” 先生未答只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