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到达的未来（二）

3）亿分之一

柴扉的日记中，慢慢出现了霍希的名字，她的高中生活，她的青春，点点滴滴，都与他有关。

“霍希，你看《无敌罗小胖》这部剧没有？真的超好看的。”一大早，柴扉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管霍希有没有听她说剧情，依旧兴致勃勃。

等她说完了，霍希才放下书，侧目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眸，开口问道：“你喜欢南蔷？”

柴扉惊，有些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南蔷？啊啊啊，她真的好可爱。”

霍希任由她摇，生动的神情令他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一张目光呆滞，毫无生机的脸。那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回过神来，还是那张明媚到连暖阳都要逊色三分的面庞。

“特别是南蔷笑起来，整个星空都落在了她眼睛里，这么美好上进的一个人，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的对待。霍希，你有没有在听？”

最好的对待？放下书，霍希微微侧过身子，阳光中的微尘在两人之间漂浮，她身后的窗外是一树橙黄，叶隙透过一束束光与她交织成青春的剪影，被一起刻进记忆的年轮里。许是被画面蛊惑一般，霍希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她的人生，并不全是幸运，越是光芒万丈的人，越容易将光芒燃烧殆尽。”

柴扉并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心跳如鼓，心悸的厉害。他的手很烫，她连手心被汗浸湿都不知。上课铃响，恍如梦中惊醒，两人立即慌忙坐好，翻书拿笔乱作一团。

很少见到霍希如此失态的一面，柴扉掩住唇，无声扬起嘴角。

柴扉之前放学总是很早回家，除了必要的值日外，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就将作业写好，回家边给弟弟辅导功课，边抽时间复习。

后来在听了霍希一些话后，她生出了反抗的心思，不在一颗心扑在弟弟身上，也就不在学校匆匆忙忙的将作业写了，拿回家再认真思考学习，顶多就是帮弟弟检查一下对错，不再就跟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他。

为此，妈妈没少说些难听的话，说她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知道以弟弟为一切了，她默默听着，不说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国家都在提倡男女平等，父母还是重男轻女。之前没有人跟她说过，自己的生活要自己把握，没有人知道她的委屈，她只能接受。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那个积极向上，努力又上进的南蔷。

中午午休，班上的英语课代表许圆圆，来到霍希桌前，红着脸结结巴巴道：“霍，霍同学，今晚可以，可以跟我去看流星雨么？”

霍希向着柴扉那面趴在桌上没动，闭着眼回了句没空便不再搭理。气的许圆圆跺下脚，捂着脸跑出教室。

柴扉顺手拿笔戳了戳他胳膊，“诶，你怎么不答应她？听说流星雨很好看的，对着许愿就能梦想成真。”

“那个要有专业的仪器才可以看到，去了也是白去。再说了，不要异想天开，生活靠的是自己，梦想也是。”

“就算肉眼很难看到，但你这样拒绝女孩子多不好？你是没看见许圆圆都气哭了。”

“答应她才是在害她。就像那南蔷与纪之洲，最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才不会呢，纪之洲看阿蔷眼里有星星，肯定是真心喜欢的。你就是对阿蔷有意见。”说完，南蔷气呼呼继续写作业，不再搭理他。

霍希微微睁眼，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神情不觉阴郁下来。他心里知道南蔷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

晚自习放学后，柴扉刚走出校门，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霍希拉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都已经九点了。”

“带你去看流星啊，快点儿，马上就要开始了。”

“诶，你慢点儿跑，我快跟不上了。”

柴扉怎么也想不到，霍希会带她来C市最高的大厦。顶楼，夜晚的风有些猛，入秋的凉意让两人一激灵。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宛如夜幕里的点点繁星。

“这里能看到流星？”柴扉手缩进袖子里，捂好领子，嗓音被风吹的模糊不清。

“看不到。”霍希还是听见了。

“那你带我来干⋯”后面的话，随着霍希往上指的手指，戛然而止。柴扉抬头，漆黑的夜幕里点缀着一枕星河，这么高的位置，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眼角隐隐被浸湿，她嗫嚅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星星？”

“知道你想看流星，那个没办法实现，就退而求其次的带你来看不动的星星。”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的父母眼里只有弟弟，为了弟弟，他们只会委屈我，久而久之我就学会了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渴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风吹过泛起阵阵凉意。用袖子胡乱揩一把脸，她看向霍希真诚道：“谢谢你，霍希。”

伸手，替她抹掉那滴挂在眼角欲坠未坠的泪珠，他扬起灿烂的笑容：“傻姑娘，不开心不快乐就要说出来，何必委屈自己？抬头看看，这漫天星辰中，总有一颗喜欢你。”

4）别太当真

很久之后，再回忆起那晚的场景，柴扉都内心都是悸动的。她承认，她喜欢上了霍希。他明白她所有的委屈，她所有说不出口的难过苦楚。

当心境不一样了，柴扉便无法在霍希面前保持平静，总会因为他的一些不禁意间的小动作而面红心跳。她曾问过他，为什么都高二了，还要转来C市读高中？B市乃政治中心，教育肯定比C市好。

他只是随口回了句，因为父亲的工作。

也很隐晦的问过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当他笑着说没有时，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失落。原来，他既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自己。

很快就要到寒假了，期末考前到复习令无数学生的头隐隐作痛。想着考完还要补课，更是哀鸣一片。

霍希根本就不复习，但是熬不住柴扉的连连叹气，一把抢过她的书本，给她顺起知识点来。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极其困难的在悸动的神志中拽出一两缕来认真听他讲解。

好像临近过年，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眨眼，三天期末考结束，休息三天，准备开始补课。也算是给准高三生一个短暂的放松时间。

这三天，正好《无敌罗小胖》放到结尾，柴扉看完大结局还顺带看了几个相关综艺，坚决认定南蔷与纪之洲一定会成为情侣。

补课第一天，柴扉迫不及待的跟霍希说起自己在看综艺时，发现他们甜蜜互动。还拿出纸准备给南蔷写信，说这个是苹果台组织的活动，叫“给亲爱的偶像一封信”。

“你准备写什么？写作业都没见你那么积极。”

“当然是问问阿蔷，纪之洲喜不喜欢她呀？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啊。至于作业，我都写了十几年了，早就烦了。”

“你倒不如写让她小心纪之洲，不要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我感觉你就是见不得我偶像好。”

“逢场作戏你还当了真？很多东西并不如你所见那般美好，爱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而不是一厢情愿。你看那纪之洲，眼里哪有半分喜欢南蔷的意思，也只是你们这些小女生觉得里面有星星。”

“你就是嫉妒人家长的好看，眼睛里有星星！”

“随你怎么想，假如你是真的为你偶像好，就放过她与纪之洲。”

随手抄起一本书向他砸去，霍希急忙从位置上起开。啪嗒一声，一个粉色的东西从他书包里掉出来，静静躺在地上。

柴扉弯腰，从地上将粉色本子捡起来，边前后打量边问：“你怎么会有这种女孩子的本子啊？看上去跟我的日记本好像⋯”

在她还没有说完，本子就被一把抢过去，霍希一反常态的冷着张脸，警告到：“这个你别乱动。”

柴扉突然觉得有点冷，她纳纳收回手，端正坐姿，拿出本书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直觉告诉她，那个是女生的东西，并且那个女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一整天下来，柴扉再没主动跟霍希说过一句话，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柴扉背上书包匆匆离开，连句再见也没讲。火速去邮局寄完信，回家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回想起白天霍希的话，逢场作戏你还当了真？当时她以为是在说南蔷与纪之洲，现在看来是在说自己。

今晚的夜色很美，有人无心睡眠。

柴扉与霍希闹了几天别扭，赌气的不肯定主动跟他说一句话。这个大课间一下课，霍希难得起身出了教室，柴扉知道那本粉色本就在他书包里，很好奇那本子里写了什么，却始终下不去手拿。

就在她独自纠结间，霍希回来了，跟她说生物老师找她，叫她去趟办公室。

“柴扉？柴扉在不在教室？”

“祝老师，柴扉不在教室，不知道去哪儿了。”霍希回答完突然班主任后，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暗暗吁了口气。

直到上课铃响，柴扉才回来，神情还颇有些莫名其妙。刚在位置上没坐多久，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对她说：“柴扉，你还不快去医院，你弟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