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话

法不向善，民心向恶。

这是许凛连续一周从档案馆下班之后来到闵家拜访。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刚刚晋升的警厅厅长申请了年假，终日闷在房间里默不作声。

三人小队中，周放被放逐到了金三角，许凛只好独自行动偷偷搜集证据，费尽力气终于找到一个曾经在镜花水月做过保洁的阿姨，眼看着案子有了新的突破口，闵玧其又突然陷入萎靡。一连吃了七次闭门羹，许凛没了法子，只好试着给郑谕打电话。

而你接到许凛的电话之后，就立刻坐车来到了闵家。

郑谕许凛。

许凛小谕姐，你来了！

许凛我们快进去吧。

郑家的面子，闵家还是得看几分。在礼貌性地和闵夫人寒暄许久甚至喝完了两碗甜汤之后，你终于和许凛来到了闵玧其的房门外。

管他什么规矩还是上下属关系，这些于你都是无用的。在反复敲门和询问依旧无果之后，你的坏脾气久违地上了线。

郑谕闵玧其。

你没好气地活动了下脖子，把袖子挽上去之后，靠近门缝。

郑谕如果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直接叫人来开锁了。

依旧是鸦雀无声。你看了看神情略显为难和无奈的许凛，心生一计。

许凛小谕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许凛看着一旁气鼓鼓的郑谕忽然倒在地上失去了动静，立刻慌张地喊人求救。楼下的仆人们在闵夫人的示意下四散开来，各自前去帮忙和找医药箱，以及迅速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与此同时，闵玧其房间的门开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意志消沉，往日锐利的眼神涣散不见，眼皮耷拉下来，挂着重重的黑眼圈。一看见虚弱地躺在门口的女孩，闵玧其便立刻将她原地放平，检查起生命特征来。

闵玧其怎么回事？

许凛我也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倒下去了。

闵玧其探了探呼吸和脉搏，呼吸似乎有些微弱，但心脏跳动却出奇的快。额角的伤想必是刚刚倒下的时候撞在门框上磕的，擦伤有些严重，以及渗出了丝丝鲜血。

闵玧其叫救护车了没？

许凛我现在就叫。

你猛然睁眼，慌张地试图阻止闵玧其试图解开你胸口衣服的动作。他有些错愕，自己本想松松衣服好让你呼吸的更顺畅些，刚碰到扣子就被弹起的你抱住了整条胳膊。

郑谕我没事，不用叫救护车了！

许凛小谕姐...

你选择避开闵玧其的视线，憨憨地朝许凛笑了笑。

郑谕引蛇出洞，这招还不错吧。

你坐在闵家客厅的沙发上，乖乖地坐着让闵玧其给你上药。他还是有些生气，既不说话，也丝毫不分一个眼神给你们，在贴上固定纱布之后转身就走。

在摸透闵玧其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之后，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原地起跳来了个锁喉，几乎是挂在了他背上。

郑谕这样逃避有用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总要告诉我们才能一起想办法。

郑谕就连我都可以鼓起勇气重来，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闵玧其用力地把你从身上扯下来，死死地盯着你，一步步往前迈进的动作几乎要将人逼到死地。你虽然有些怵，但还是昂首挺胸，同样直直地望着他，唯有抿紧的嘴唇能流露出些强烈的紧张。许凛上前来打圆场，也被他厉声喝住。

闵玧其说出一切的后果，你能承担吗？

郑谕只要一起，就一定能。

闵玧其有些无奈，面前的小姑娘突然变得像个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执着的模样让他无法想象一切真相都浮出水面带来的震撼是否会对其造成更深的伤害，他不敢赌。

闵玧其你走吧，别再来了，许凛你也是。

许凛玧其哥...

郑谕我就不！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着闵夫人和仆人们的面，你竟然敢直接跑到闵玧其的面前狠狠地戳着他的胸口，说出这样一番话。

郑谕如果你执意要这样的话，我只好和伯母说一声了。

闵玧其什么？

郑谕住到这里来啊。书房，或者睡袋也行，直到你恢复正常为止。

你看着闵玧其无动于衷的样子，选择豁出去了。

郑谕就算你躲到公寓里住，我也追的过来，又不是第一次了，路熟得很！

闵夫人玧其，这是...

闵夫人对于眼前的景象也有些吃惊，似乎是听到了惊天八卦一般，这位郑小姐不应该是金家儿子的未婚妻么，怎么反倒和自家儿子纠缠不清似的。

闵玧其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你会说出更加奇奇怪怪的借口来，慌乱中一把捂住你的嘴，顺势钳制住你往楼上走，不忘丢给许凛一个眼神。

闵玧其上来。

书房。

许凛玧其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让你对案子新证人都无动于衷，这不像你啊。

你坐在一旁，倾听着许凛和闵玧其的对话。按照许凛的说法，那位保洁阿姨至少可以证明镜花水月曾经涉黄涉毒的，如果再多排查一些下城区人口，兴许有更多线索，而这些恰恰非常需要闵玧其的调令，非她一个档案馆工作人员可以干预的。

闵玧其如果警察率先掐死了正义的种子，那么大众还能有看到真相的一天吗？

闵玧其凭我们的力量，真的能够改变世界吗？

闵玧其拿出了一份名单，上面写着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政界商界的重要人士，甚至包括郑氏集团的张向阳和郑太元。

许凛这是？

闵玧其这是金南俊写的，上周他约我见了面，就在警察局。

你听见了熟悉的名字，难免有些好奇。闵玧其前阵子要陪同你去接受金南俊的心理商谈，可是他却突然消失了。诊所的人说他是辞了职，就连学校里的挂职也被撤掉了，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线索，随后又突然出现，真是奇怪。

闵玧其如果你发现身边的人，甚至亲生父母，都是罪大恶极，将生命视为草芥的资本家，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该怎么办？

闵玧其瞥见你努力凑过去的动作，一把握住你的椅子把手，连人带椅扯到桌子前，将那张纸递到你的面前。

闵玧其如果查下去，可能整座城市都会分崩离析，你、我、他们的人生都会发生巨变，现在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你怎么办？

郑谕闵玧其。

你平静下来，抬头望着他的双眼。

郑谕首先，我以前过的那种日子，可能比你见过的最穷的人还更惨，你不用小瞧我。

郑谕而且...我不知道我们的努力会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但对社会底层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警察无动于衷更可怕了不是吗？

罪恶可能穿上了外衣，公道的枪刺在上面也会无力的折断。但如果是一千柄，一万柄呢？

与众生苦难的厚度相抵，金字塔顶端的幸福微不足道。我们不能被平常所麻木，让本该准时到达的正义无休止地向后推移，乃至遗忘。时间仁慈，它会让痛苦淡化。时间却也无比残忍，它会抹去一切罪恶曾经存在的痕迹。

在道德与不道德的路口，我们又能选择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