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是风铃的声音,我记得那个声音。
第一次进老师家门的时候,就是它轻柔地响起,美妙地好似母亲的叮咛。
“秋小姐,我是从来不收弟子的,我想你应该清楚。”年迈的声音透着低哑,有着说不出的磁性。
“是的,津威先生,”女孩抓着手中杯子的杯柄,“我很清楚。”
“哦?那你还来碰壁玩吗?”老人不屑地说道,“即使我和你父亲是至交,但也很多年没有见过面,况且他老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已经不再想和他交往下去了。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收留你么?”
“这跟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的关系,”眼中原本蠢蠢欲动的不安被鄙夷代替,“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确信我可以成为只手遮天的催眠师,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并且我可以,超越您。”
女孩仰起头,萨斯特拉·津威被狠狠的一惊。
从进门到现在是她第一次抬起脸,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绝美而稚嫩的面孔,淡色的紫眸里透着绝对自信与倔强。
即使已经多年不见,当初那个带着甜美笑颜却貌不惊人的小孩子,至今会出落的如此不凡,真的让人有些奇怪。
还有……她的眼睛。
“秋小姐,恕我直言,”老人锐利的眸子毫无保留地扫视着她的脸,然后他惊异地瞪大眼,“你的脸,是不是——”
她慌忙用手抚了抚了脸颊,片刻后,哀凉地笑了,“前几天的事情,津威先生。这就是那个男人,最狠心的证据。”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面前神色严肃地老人苍老的脸上划过一丝哀痛,他道,“博取同情分是没有用的,秋小姐。不过我很想知道,让你这么自信的原因是什么。”
“呵——”女孩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这样的笑有些孩子气,却终于让人可以在她身上看见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应有的锋芒。
她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在从中取出一小块薄膜后再次抬起脸,直直地盯着老人蓝墨色的眼。
“就凭这个。”
萨斯特拉·津威竟再也移不开目光,她的眼睛仿若漩涡般的颜色能将人擒住,而这便是催眠师最极端的武器。
——他有预感,这个女孩,会成为世界上最出色的催眠师。
良久之后,老人慈祥地松了眼角,“那么,你现在是谁,秋小姐或是——?”
女孩低下头,蜷成拳头的手指颤了颤,“那个男人已经抛弃了我,那个名字亦已经抛弃了我,所以我也义无反顾地绝不回头。”
——“滕江五月,这是我的名字,我的证明。”
如此的坚定。
“哈……哈……”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耳鬓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润湿,贴在脸上。
——滕江五月,这是我的名字,我的证明。
梦中的自己语句里还有着稚幼,但是却让人感到心被扎一般的疼痛。
其实那个时候,说那句话的时候,早就就哭了对吧。
可还要耍帅装淡定,其实心里早就溃不成军了对吧。
——被父亲抛弃了呢……
——那个时候。
——就算早就已经不再对他存在好感或是亲情这种东西,但当它真的在诉说你被抛弃的事实时,还是将一切变得血肉模糊。
“真是的,怎么就会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了呢……”滕江五月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摇头,“果然今天想太多了吗……”
——那么久有多久?
——也只不过三年而已。
——十五岁生日那天老师问我为什么想要成为一个催眠师,我说因为我想主宰自己的记忆。
——可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曾经答应过你,要成为催眠师来帮你抹去最痛的回忆。
——只是为了你。
——但是,我想你从来都只是把那个约定当成了戏言,从未当真。
——老师从来不收弟子,为此我在他家门前整整跪了两天。
——而他也最终迫于舆论压力,开门让我进屋,房子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和被叫来的**才渐渐散去。
——你看,我做了这么多,受了那么多,只是为了和你的约定。
——但其实我也有私心,我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无私。
——我也想让自己忘记。
——真的,我也想让自己忘记。
——我也想让自己活的幸福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滕江五月坐狠狠地靠在床背上,她斜过身子拉开床边的抽屉,从最底层抽出一样东西。
迎着月光,在黑暗里更是发亮。
Gin给她的枪。
她抚摸着枪声,觉然间,笑得苦涩异常。
原本那天,枪中的子弹会射穿他的身体,可当他将她抱住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刹那间便被击溃。
那句,
——你也是平水秋与想要付出一切的人。
让她原本在口袋中即将拔出的手,硬是停在原定无法拿出。
直到后来手心满是汗液开始颤抖,还是无法伤害那个人。
“黑羽快斗。”
她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出神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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