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吟线20

次日，衍香楼。

伙计为我备好了热茶和果子，便如往前一般退了出去只留我一人在房中，我推开窗户，才觉得舒服了些。

这无双公子活得与寻常男子不同，屋内也是喜欢芳香浓烈的熏香，闻多了有些昏沉，我端着茶盏，立在窗前看着院里的梨花，也是无双所言的“白桃花”。

昨夜到清晨，落了一夜的冷，甚至还醒了很多次，朔风滚滚，树枝微颤，晶莹剔透的，远远看去倒有些美感，我正看着院子里的梨花，却看到无双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还是一袭月白对襟窄袖长衫，外罩了一件苍青比甲，脖间还有御寒的狐裘。

他看到满树梨花落，神情有些晦涩，怔怔的伸手抚上了树干又静静地站了半晌，我却有些做贼心虚的不踏实感，轻手轻脚的合上了窗户，坐回桌前。

等我拿了一块糕点细细吃完他才推开门进来，我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你这做东家的，倒是比我还来的晚，要我说啊，你也没那么爱银子，也没看出有多期盼，我呢，可是冒着这天寒地冻的来给你送银子来了。”

他长眉扬起，语带笑意：“一大早刚进门，便听到这好消息，是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我将袖中的木匣子取出，却也不着急介绍，只是取出中间凹槽的马尾刷，就着自然白光在右边脸上刷起来：“无双公子，你觉得此物如何？”

无双眯起长长的眸子，眼里闪出些细碎的光亮，打量了好一会，又取出木匣，里里外外研究了好久：“居然还在这么小的匣子里装了铜片，此举为何？”

“女子若是出门，在马车中也是随时能用到此物的，我想着，多数姑娘都是盼着自己时刻芙蓉满面。”我得意的夺过无双手中的木匣，晃了晃：“如何，是不是很好？”

无双公子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右脸，嘴角也是藏不住的笑意：“今日这物件，倒是比那美人唇和玉面敷粉更让我欢喜，你们大煜最喜女子珠圆玉润，透着些娇憨的美，却还不喜女子脸如银盘，偏要清瘦的楚楚可怜，我就说你们大煜对女人的要求是强人所难，没想到你却能琢磨出这个脂粉，对比下来，用了这两色，这半张脸确实显得小巧精致了许多。”

我语气有些懒散，却透着十足的自信：“我冒雪前来，能拿出手的自然不是些小玩意。”

无双公子看着桌上的小木匣，又看向我，脸上带笑：“果然是大礼，名字可有？”

“一明一暗，一阳一阴，如同日月，便叫曦月吧。”

无双公子眼中有赞赏之意：“这名字也比先前的要大气很多，江婧年，看来走出闺阁，你这心思和眼界，倒是不再拘泥于那小小天地了。”

“凭你夸上天，我也只是听听，这以后的红利还是不会少要的。”

无双笑着摇摇头，又重新拿起曦月：“你们大煜的姑娘，五官轮廓有些平，这两种颜色的粉倒是立体夺目了不少，只是这外形做工还是需要商榷一番，心思是巧，活计却不怎么鲜亮。”

我笑着点头：“知道你衍香楼的能工巧匠多，也不必和我商榷了，横竖都是赚银子，你自己决定吧，这是制作的方法，送给无双公子。”

“送？”

“对，曦月的方子，我分文不取。”

“是为了谢我？若是江府那事，你不必言谢，那一万两白银是你应得的。”

“话虽如此，我心中还是想着这件事，这份谢礼，请公子莫要拒绝。”

无双眼神偏移了片刻，转回我身上，却突然点点头将那方子收了：“也行，你送了我，最后得益的也不会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