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慈小传

“姑娘怎么来了。”莲蓉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笑着迎她进去。

　　季慈对连云道，“劳烦在暖阁等等我和小娘。”

　　“四姑娘哪里的话，卑职在这儿等就好。”连云少跟姑娘家打交道，这么轻声细语的他听着有些心头痒痒，这个四姑娘跟那六姑娘完全不是一个型，看着是又温婉又漂亮。

　　“观柳，带人去暖阁等着吧。”季慈说罢挑了珠帘进到里屋，王氏正绣着字画，听见声儿抬头，“哟，你这丫头不去享福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缺了小娘，阿慈一个人坐着看别人阖家欢乐，心理膈应。”她语调淡淡的，“小娘不想见着大娘子，这次做的着实有些过了，两个哥儿回来，自然不愿见着嘴碎的说闲话。”

　　“那我去了还不是招人奚落。”王氏被一个小丫头教训的有些不自在。

　　“那是昨儿，今儿个阿慈在这里，便不会让小娘吃亏。”季慈没留余地，“这会子过去，还来得及。”

　　“阿慈啊，我知道…”

　　“您想说您是为阿慈好么?可小娘不在，阿慈也不觉得好，往前在外面也没人跟我说这话，我觉得烦，现在我有小娘了，那小娘也该相信阿慈的话，我们虽不是至亲骨血，但我既然认您做小娘，便是向着您的。”

　　“你瞅瞅，我一句话没落，你给我回十句过来，行行行，听你的。”王氏起身着了外衣，又让婉君拿了一个红绸裹着的东西过来，“这是给你两个哥儿的。”

　　“阿慈已经送过了，小娘不必再破费。”季慈为王氏系好斗篷，莲蓉在前面撑着伞几人一道出去了。

　　那厢灯火通明，几人围炉而坐，季慈搀扶着王氏踏进门槛时，里面笑声未断。

　　“小四啊，快点吧就等你们了阿瑾你也坐。”姜老爷笑着邀她们入席，客客气气的，像是见客一样。

　　“原是不用等的，阿慈心念自己还没那么大脸面让一桌子菜等我和小娘，爹爹劳心了。”漂亮话谁都会说，季慈打着圆场，给王氏布菜。

　　“姨娘进来可好，听说近日病了?”姜齐垣斟了热茶到她们杯子里，叫人撤下那雪水酿的酒。

　　“无碍，一点小风寒而已，你挂心了。”王氏不甚喜欢这种热闹场景，这几个孩子在她面前形同陌路，何日熟稔的搭上话了？

　　王氏握着筷和姜齐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季慈坐在一旁不时给她小娘夹菜，复又起身盛了一碗菌汤，贴在王氏耳畔道，“都是滋补的东西，小娘别冷着了。”

　　“诶。”王氏笑着看季慈，明明和姜鹿差不过两岁，怎么就这么懂事的多。

　　“这次回来匆忙，没来得及给四妹妹带些什么，空手见人多不讨喜的。”姜齐蘅夹了一块鸡肉到季慈碗里，“不过我同小五讲了，他路上时间充裕，这新年礼物肯定少不了你的份。”

　　“那阿慈在这里谢过二哥哥了。”季慈坦荡地收下这些个恭维话，“今年这府里多了我一个，虽然爹爹说不过是添了副碗筷的事儿，但是阿慈心下还是有些不习惯。”

　　“哦?有什么不习惯?”钟氏一抬眼看着季慈，“是这府里吃的穿的亏着你了?还是我们少了你什么?”

　　“母亲说笑，不过是阿慈从前没这么热闹过。”

　　一语毕倒读出些楚楚可怜的意思来了，反弄的钟氏有些下不来台。

　　“四姐姐，那你以前在外面过年吗?”姜鹿话还没说完，便被姜齐蘅在桌底踹了一脚，“二哥你做什么?”

　　季慈沉默着没有说话，尽可能给自己营造一个较为凄惨的身世，姜老爷不会也不能拆穿她，这府里站稳脚跟儿本就是她自己的事儿。

　　“往年是会放些炮竹。”姜鹿咋咋呼呼的又说起来，“今年说是沁河边还有舞灯的，听说宫里的公主要到这边来什么的”

　　“小六你又哪里听的？”

　　姜鹿仔细想了想，“林家那二姑娘跟我说的。”姜鹿口中的林家是织造署的林员外林殊云，林二姑娘闺名心悦。

　　“四姐姐，今年我带你去看烟火，可比你那炮竹神奇，漫天都是。”姜鹿越说越兴奋，季慈和几个小辈也都坐着听她说那些趣事，倒真有些阖家美满的意味。

　　桌下，王氏轻轻握住季慈的手，拍了拍。回去的路上，王氏还抱了抱季慈，“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今年小娘不是一个人过年，你也不是了。”

　　季慈微觉眼框有些酸涩，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