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四）

容伯一路随我上了城门，大楚车队适才出发，云息乘着那匹甚是烈性子的红马行在末处，似乎回头望了我一眼——他知道我来了，他突然就扬起了马鞭，绝尘而去。

我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心道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容伯垂手立在一旁，半晌，突然就开了口，“城主准备何时动身？”

我一时不太适应这新的称呼——毕竟容伯是远甫的亲信。

“待安顿好了这里的一切，”我提起裙摆，步下石阶，“我叫容镜先行，探探风，毕竟，折兰内里混杂，早已腐败朽烂。”

“如此也好，那城主以为，是何人下的毒?”容伯的脸上辨不出多余的情绪，只是看着我，“老奴是看着先主长大的，先主惨死，老奴必定要查明真相，还先主一个公道，至死不休。”

“说实话，远甫并不适合做一个君主，他太柔，念着旧情，不够狠。可我不一样，我同他们没有什么情分可言。”我停了步子，回望着他，“折兰至今存于世，采取休养生息之策，这些年来不争不抢，他们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个个存在。却是从内里先败了，这才是最令人痛惋的，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明白，不仅是为了远甫，亦是为了折兰，只是需得从长计议，斩草得除根，远甫临终将折兰托付于我，这便是我的责任。”

容伯又别开了目光，点点头，拂袖，“折兰城便托付于城主了！”

彼时已至城口处，不远处人来人往密集，他便这般跪于我身前，意在臣服，周遭百姓投来目光，我抿着唇，拉着他站起，轻拍了拍他布满老茧的手，径直上了侯府马车。

马车缓缓驶过，行人纷纷让道，我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五味杂陈，难以平复。

一月过后，车队缓缓出了城门，我掀开车帘，深深回望了一眼——目之所及的一切，过往随风。

这年冬，齐王远放南荒，江氏于来年秋后问斩，安定侯夫人去了山上的无心庵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其弟荣和郡爷继承侯位，坊间流传的这段佳偶天缘，至此告下。

来年春，听闻方御史家的二公子方泽还尘，身边还跟着一个爱遮面的小厮，听说是请来的幕僚，前来辅佐方二公子，不过三月，方家业产每日愈上，颇有于侯府平分秋色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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