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残夜（四）

我盯着他的侧颜，眸色一沉，“阿染，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他总算是回过了神，语气一如既往地坦诚，“阿姐..我都听你的。”

我朝他笑了笑，我看着他眸中有心疼之色，他说，“阿姐..你瘦了好多，左右不过一个月..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阿染..不必担心我，听着，我会叫无烟他们去接你..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了，去...南平..北漠都行..”我拉着他的手，塞了一包金叶子进去，“这是我拿了典当来的，你拿着..好好活着。”

阿染不明白，“阿姐，你...要做什么?不要犯傻啊！”

“我错了，”我不该爱上那个男人..一开始就错了，是..是式微啊...他是式微啊..却害了我西凉满族，即是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去赴死，黄泉路上，也算作个伴！一起去恕罪啊！“阿染，好好活下去。我累了...”

“这块玉，你拿着，折兰城..的信物，若实在是寻不到那个地方了..便算了。”

“阿姐，你要做什么?”

“别问了，你知道的，我下定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抚摸阿染的面庞了罢，再也见不到了。还有阿姐，那么温柔的人，因为我，从此被困在了深宫里，守着一个无用的秘密。

阿染最后只是看了我一眼，很是忧伤的眼神，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突然就笑了。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

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摘自《山鬼》）

我轻轻哼唱起，沉碧在一旁听着，她大概也是看了出来，我此时是悲哀的。

我一个人回了房间，仔仔细细为自己描起了眉，画红妆，贴花黄，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叫侍婢夜里去请云息，她很高兴，一口应下。

.......

无烟跪在我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跪谢我当年的救命之恩，我让她去找阿染，我看着她泪眼婆娑，都要结束了吧..

“都要好好活下去啊，走吧，还有，喜欢一个人，就去追吧。”我看着无烟，一字一顿的说。

“谢，公主殿下！”

“再见。愿你们此去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最后的临别之言了吧，云息啊..你害的好苦，好苦，来世，不要再遇见了。

我将无烟带来的香薰上，感受着内里的燥热，云息的脚步声一如既往的轻缓，仿佛生怕惊扰了我似的，可真是温柔啊...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