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行了一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城北一座府邸前。下车时,雨已经停了,傍晚的天空云层稀薄,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
跟在席君黎身后迈进府门,很快就有个身着粉衫的貌美女子走到近前,自然的托起他的右臂,声线温柔:“表哥,还没用晚膳吧,雪儿扶你回房。”
“柳痕。带她去客房住下,顺便讲一下府里的规矩和大概情况。”席君黎向梅傲雪礼节性的一笑,又对一个侍立在侧年轻男子道。
“是。”柳痕领命,随即引顾罹离去。
顾罹向着席君黎与梅傲雪福了福身,跟着柳痕进入了一间客房。
客房宽敞干净,已点了几盏灯。梨木大柜,漆木软榻,虽不华丽,却雅致宜人。
柳痕指了指案几上的几捆竹简道:“那些是咱们府上的基本资料,还有王爷立下的规矩。你抓紧看完,日后也好做事。明日晨起到王爷那里报道。”
顾罹拱一拱手,对着他浅笑:“有劳了。”
“不用客气。你是影臣,我是王爷的近身侍卫。以后我们算是同僚,一起尽心侍奉主子。有什么困难,我…我也会帮你的!”柳痕看着面前女子的笑颜,忽然就紧张起来,慌忙向屋外退去,离开院落时还补充一句:“柜子里有姑娘日常所需之物,里间备好了沐浴的水。你,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自顾自摇摇头,顾罹关上房门进里间宽衣沐浴。
木桶里的水很暖,还有淡淡的草药香。掌心的伤口接触热水,有血氤氲开来,散出一片浅浅的红。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清心院内。
席君黎同梅傲雪用了晚膳,独自在院落中负手而立。他看不见,耳力却极好,此时静静站着,连随风飘落的叶都听得清楚。
须臾,他向着院落一角抬抬手:“柳逸,出来吧。”
一道身影窜出,托着药碗递给眼前人:“主子,药熬好了。家父说,您的眼疾调养多年,虽无法恢复如初,但不日变可重见光明。”
“好。告诉老爷子,改日本王一定亲自登门道谢。”将碗中药汁饮下,席君黎颇为真诚的一笑。
“能为主子效力,是柳家之幸。”柳逸答,端着药碗并未退下。
“有何事,直说便是。”
“是。那新来的影臣,技艺不俗,属下担心养虎为患……”
“姑且留用,至于是否可信……日久方可见人心。”
“属下明白。”眨眼之间,柳逸消失在他来时的方向。
风月相依。席君黎回到房中,一夜浅眠。
第二日。卯时一刻。
顾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木桶中泡了一夜,周身的酸痛感也减轻不少。想起要熟悉王府事物,她赶忙披了素绢起身。
如同柳痕所说,房间的柜子里确实放满了日常所需之物。衣物药品一应俱全,简单包扎了掌上的伤口,她挑了件窄袖的蓝色衣裙换上,随意挽个发髻便坐在桌前翻看竹简。
简上分别记录着现今寒寂九位皇子与三位公主的京中势力与府邸位置。还有宸王府的规矩与她的任务安排。
顾罹接到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宸王席君黎,这也正符合影臣的训练目标——如影随形,不二之臣。
身为影臣,这本是她离开暗影阁的分内之事,真的令她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咚咚咚——”柳痕敲了三下门,又展了展自己的衣角道:“姑娘,咱们辰时之前就需要去侍候主子。你可准备好了?”
顾罹起身开门,对着来人一笑:“可以了。我们走吧。多谢你专程提醒。”
柳痕看了看顾罹的打扮,又是呵呵傻笑两声,便引着她往席君黎的清心院去。
清心院地处宸王府的东侧,占地不大,郁郁葱葱,尽是草木的清新味道。
穿过前院,就见树影婆娑间一身姿颀长的男子独自立着。方瞧一眼,顾罹便不自觉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只觉得那人一举一动雍容闲雅,令人没来由的平静。
“主子。”柳痕二人异口同声道。
“柳痕,你先下去吧。”席君黎闻言,淡淡道:“你随我进殿,伺候笔墨。”
“诺。”顾罹应声。
进入内堂,席君黎指了桌上竹简让女子读,自己则端坐在榻前听着。
顾罹生在权贵之家,自然是识字的,念起公文倒也不费力。趁着递茶的空档,她偷眼觑他的神色,猜度他的眼疾由何而至。
席君黎的双眸仍是以白绢覆着,唇角不扬不落,瞧不出什么情绪,只静静坐着听女子敲冰戛玉之音,就像一幅出自名家的山水画。
“咳。专心。”席君黎方呷一口茶,便觉得一旁的女子仿佛正打量自己,一时微有些不自在。
顾罹又一次惊叹于那人的感知力,正正神色回:“诺。”
如此,两人一读一听,直至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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