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楚峪,顿感全身舒爽酣畅。随后,黑衣女子带他去了一间名为相思的小客栈。
黑衣女子道这间客栈与她有些渊源,只不过如今换了位老板。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是一桌子精致可口的佳肴,光闻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既有这等白吃白穿的便宜,楚峪自然乐意至极。已然饿了好几日的他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一顿风卷残云过后,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黑衣女子静静地看着他吃完,不禁蹙起眉头:“楚峪,这事儿分明是有人蓄谋而为,你没想过为自己洗冤么?”
方才,楚峪已将自己这一月多来的遭遇尽数述与了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心底虽惊奇万分,但面上的神情依旧淡定。
楚峪有种莫名的心绪。他潜意识地相信这位野蛮的女人,没有来由。也许是因着那人的缘故,也许……是凭自己的直觉吧。
楚峪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嘴上叼着一根牙签,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懒懒地看她一眼:“怎么没想过?可金师爷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哪里惹得起?还有你家那口子就在烟城,怎就不出来救我出水火呢!”
思及此,楚峪不禁咬牙切齿:“枉我当年偷偷将家里的亵衣亵裤全卖了给他凑盘缠……”
说着说着,楚峪不由陷入了回忆:“当时他说想骑马闯荡江湖,我说对呀,以后你便是威风凛凛的大侠了,大侠怎能没有一匹好马呢?然后我砸锅卖铁给他凑银子买了一匹马和些许干粮……害我当时好几日不敢回去,因为他走了再没人护着我了,因为回去便会挨打受骂……”
“啧啧……我竟不知你们曾经有如此之多的有趣故事!哎,小峪峪,再说与我听听吧。”黑衣女子两手托着下巴,眼睛晶亮晶亮的,与她先前劫持楚峪的神态浑然两样。
这回轮到楚峪无语了。他斜着眼睛睨她,故意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情,装腔作调:“可是……这么久了我还不晓得你的姓名呢?”
黑衣女子哈哈大笑两声,大方爽朗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女侠姓蓝名珂字欢喜!”
浓云挤压着天空,转眼间天色变得灰蒙蒙的,似有降雨的征兆。
酒足饭饱,两人悠哉悠哉地走出相思客栈。因天色突变,大街上的人群稀稀落落,入目的几乎都是正收拾家伙事儿的摊贩。
冷风袭来,楚峪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忙不迭将面前被风吹开了一角的笠帘拉好,随即搓了搓手漫不经心道:“前些日子天还暖和,怎地今日这般冷了?”
“冷么?我倒觉着还好。”南柯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空,继而低声,似是自言自语:“人心变了,怕是这天也要变了……”
“什么?”楚峪一时没听清。
这女人对着天空竟也能说起话来,可见是一个怪人。却是不知她究竟能否为自己找出真相……
他该不该信她?
楚峪默默忖着,忽而听见前面的南柯急耐道:“走吧,别磨蹭了。”
“去哪儿?”
“他且说过,若是找不到他人,有一个地方必有他的音信。”
南柯大步流星,从容地走在前面,而楚峪紧紧覆着笠帘,畏畏缩缩地跟在她后头,生怕被人瞧见。
等停下脚步时,楚峪愣愣地望着面前上了满满一层灰的门匾,心下怅然。
追本溯源,他这两月的所有遭遇,不论好坏皆源自此地——琳琅轩。
今时不同往日,琳琅轩现下已被官府查封,前段时日的喧嚣浮华仿若门前一缕风过,转瞬烟消云散。
楚峪在感慨的同时,心底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抱怨与愤恨。
什么天下掉下来的馅饼,什么前国公的宅子福昌运旺,通通是胡言乱语!
都是琳琅轩害了他!定是那莫名其妙的邋遢汉子和那位人面兽心的金师爷搞得鬼!先假模假样地白给他一个不详的旧宅子,然后将死人的罪名嫁祸于他,害他如今东躲西藏,无处可归。
这道突如其来的晴空霹雳非要砸死他才算了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