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绸缪

早在五年前，蓝珂的师傅便悄无声息的“离寨出走”了。他走之前带走了二哥唯一一件赏心悦目的素白衣袍，留了一纸“龙飞凤舞”的字条，说自己遇见了意中人，要去寻芳觅乐，独自逍遥。兄妹四人虽讶异，但十分乖觉地执掌起了清风寨，成了当家。

　　此外，蓝珂的师傅自诩是土匪中的文人，是认得几个字的，听说他以前还是个落魄的公子哥儿呢。蓝珂一腔不可多得的墨水便是源自他，尽管微乎其微，没多大用处。

　　不消多时，蓝珂便把劫官镖的心思告知了三位哥哥。

　　大哥听言，面容深敛，语重心长道：“这事儿关乎到官府，举足轻重，无论那县太爷如何的奸佞狂妄，横竖碍不着咱们清风寨，咱们没必要去铤而走险。”

　　二哥则不以为然：“大哥未免大惊小怪了，一个小小的县衙能有多少兵力，且清风寨已经多日出劫被他人抢占先机，毫无收获，弟兄们灰心丧气不下大半，若是得此机遇仍是一笑置之，那咱们岂不是成了畏首畏尾之辈吗？”

　　而三哥闻言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他没有当即反驳，也没有立时赞成。过了片刻，他慢条斯理道：“那县太爷为非作歹已久不得民心，这趟镖想必其他人也是虎视眈眈，所以咱们此趟并不是全无把握。不过若想一举成功，咱们清风寨须做好万全之备，天时地利人和，兵器，人力，时机，三者不可或缺。”

　　三哥向来足智多谋，好比清风寨的“军师”，每每大伙儿出动劫物，全凭他统领全局，出谋划策，如此一来，他们落败的几率也会减少许多。

　　“三哥所言甚是。”蓝珂想着清风寨上下近上百号人，还是三哥思虑周全。随即她莞尔道：“那……三位哥哥，咱们再商讨商讨计划？”

　　几人商榷过后，蓝珂对于此次劫镖之事更是势在必行。蓝柯是小妹，三位哥哥自然宠她，就连一向慎重、对此事颇不情愿的大哥也无可奈何，只能由她。

　　蓝珂召集了清风寨所有弟兄，她气定神闲的立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高声出言：“兄弟们，咱们清风寨要开始大干一票了，这次，咱们要劫的是——太仓县县太爷！”

　　话落，弟兄们欢呼雀跃，一时之间寨子里沸反盈天。手提大刀，身背铁釜，腰佩匕首，个个儿神光饱满，似乎在整装待发。

　　暮色时分，天边霞光万道，映照在清风寨每位弟兄们的脸上、身上，所有人都比平日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残阳依旧耀眼，似乎在撕扯着每个人的身子，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然后漠然的拼出血的颜色。

　　据清风寨派去的其他探子来报，此次县太爷选中运货的镖局是太仓县关山镖局，运送之期是四月初九，辰时出发，途径龙虎山，千梵岗、万寿镇、衡阳庄，若中途不耽搁，预计一周内到达江南连城。听说，江南连城是县太爷的老家。

　　那县太爷素来爱搜刮钱财，想来这次运送之物不外乎金银财宝之类。南柯颇为好奇这些金银的数额，想来能出动镖局必定是不可胜计的。

　　蓝珂爱出头，想着既是她的主意所幸一马当先，不由分说的带着阿松先下山去关山镖局探探路子。

　　下了龙虎山，他们径直往镇上的西门去，关山镖局便坐落在西门一侧。

　　行至西门，二人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左右两座识坛中竖立的旗杆，大约有两丈来高，杆顶上的紫旗迎风招展，在漆黑的深夜里竟也能清晰地看到两侧旗面上锈有金黄的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雄狮。

　　那门顶匾额上的四个大字看的不甚清晰，但想来这便是关山镖局了。

　　夜深人静，关山镖局大门紧掩，但依旧可以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微弱的灯光。

　　蓝珂四肢不勤，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严松却是翻墙越舍的一把好手，他轻轻一跃，轻轻松松便上了屋檐。随后南柯有了他的拉扯，上去也不算很费力。

　　二人轻手轻脚地穿梭在屋顶上，随即趴下身子匍匐在一隐约透光之处。蓝珂小心翼翼地拨开瓦片，他们朝屋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