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篇 刀把上的破布条

刀把上的破布条

玻璃窗上的水汽，将早上的阳光氤氲成梦幻的橙红色，暖暖地照在文文的脸上，一切还带着没有睡醒的痕迹。

文文从小就在爷爷身边，吃住都在爷爷家里，她不怎么喜欢爸爸，爸爸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她。在她的世界里，爷爷是最亲的人。

前年，妈妈生了一个妹妹，大家都叫她小二，因为是二胎所以就这么叫，她并不喜欢和妹妹玩，因为她什么都抢，所以她并不想当一个好姐姐。

她看见妹妹每天都被爸爸抱着，就很好奇，为什么她是在爷爷家里长大的，难道自己是他们捡来的？

文文今年八岁，长的像爸爸，也像爷爷，她的妈妈是个在附近比较出众的年轻女人，高挑有气质，长相也很不错，但是文文长的黑眼镜又小眉毛差点长成一字，她很不高兴，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他们生的？小二就长的好看！

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爸爸妈妈是最爱我们的人，每个人都应该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可是文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爱爸爸，为什么好像爷爷对自己最好？

文文有了个想法：让爷爷做我的爸爸吧！

文文的爸爸妈妈爷爷都是学校的老师，爷爷在小学爸爸妈妈在初中，爷爷是小学的副校长，五十多岁，文文出生的时候四十多岁，文文的爷爷个子高，短发，长的很强壮，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人，一脸重重的杀气，文文的爸爸和爷爷很像，一样强壮，看起来脑壳很硬的样子，但是爷爷比爸爸多了几分霸气。

文文记事起，爷爷就从来不去爸爸妈妈家里，每次过年也是爸爸妈妈来爷爷家里吃饭，就像平常一样，可是年一过完，除了爷爷奶奶过生日，从来都没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文文特别喜欢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文文的奶奶是个瘦小的老太太，烫着头，脸色发黑，对爷爷言听计从，就像是爷爷的佣人，看起来很怕爷爷，奶奶也从来不照顾文文，都是爷爷在打理。

文文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让爷爷变成爸爸，就想在同学那里吹吹牛。

“她不是我爷爷，他是爸爸，他和妈妈生了我，爷爷就是爸爸。”文文当然什么都不懂，她只是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于是，她说给了好多人，好多人，说到她自己都相信就是这样，于是文文开始感觉，大人们看自己都怪怪的，笑的有些让人不舒服。

文文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人们好像真的相信她说的话了：那小丫头都知道了，艾玛，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可不是么，还是那年他家打仗老太太喊出来的，还是人家有文化人，要不是那年就得闹出人命！

诶嘛，那回完了人家儿子儿媳妇咋也没咋的，最后都没人信是真的，这回小丫头说出来了，那就是真的了！

可不是咋的，十有八九了。

文文想让爷爷当爸爸的愿望没有成真，而是讨了两顿打，爷爷打了文文，妈妈也打了文文，文文知道自己撒谎是要挨打的，但是文文觉得只要大家都说爷爷是爸爸，自己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认为爷爷是爸爸，所以文文咬着牙就是不改口。

文文看见电视里男女亲嘴在床上，然后就结婚有宝宝，她的谎言又有素材了，于是，街头巷尾又一次谈资爆发，诶，听说小丫头看见老刘和他儿媳妇亲嘴了，这回可热闹了。

那可不，一家三口都是老师，连学生都知道了，咋见人啊！

文文在证明自己爷爷是爸爸的这件事上非常认真，认真的把每一个细节都编制的天衣无缝，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但是事情并没有出现文文想要的幸福快乐的结局，这次她没有挨打，爸爸也终于重视起自己了，一直询问她看见了什么，还当着妈妈的面要文文大声说出来，爸爸认真的劲让文文很害怕，妈妈一边拽爸爸一边哭喊着：大勇，大勇，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说，别吓着孩子！但是爸爸站起来一巴掌扇在妈妈脸上，把妈妈打在了地上，文文害怕了，就喊：爷爷爷爷我要爷爷！爸爸就怒狠狠地拎起文文，咬牙说：要爷爷，要爷爷我特么带你找他切，你特么管他叫爸！

文文从那一刻开始只记得爸爸的手拽的自己很疼很疼，从楼上到楼下，然后又从镇子的西头一直拽到东头，中途他的哭声惹来了很多人的旁观，然后在自己的哭声中，文文只记得爷爷和爸爸大声地争吵，争吵了很多很久，奶奶也在哭，被狂怒的爸爸一次次推倒在地上，很多人来围观，有人报警有人劝架，父子俩打在了一起，事情乱成一团，很多学校的老师闻讯赶来劝架，不一会派出所的人赶来，都是熟人也不用带走，也成了劝架的一方，大家制服了两个人，把文文爸爸从屋里拉出来，在院子里有人给他点了一根烟，他手里夹着烟，一边抽一边似哭似笑地擦眼泪。

被人群淹没的文文在混乱中被人忘却了，人们都在关注这场久违的闹剧，文文已经不哭了，她心想，爸爸坏，打妈妈打奶奶还打爷爷，他不想让爷爷做自己爸爸，他要是把爷爷打死了怎么办，她不想让他做爸爸，不行，她得保护爷爷，叙事文文拿起了那把爷爷一直不让她玩的割肉刀，刀是油黑色的，刀把缠着破布条，已经被磨的油亮油黑，文文觉得很重，但刀很锋利，她在想，爸爸怎么长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