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赤井一家

目送着柯南离开后，回到房间的世良徒然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世良站在玄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的老妈，娇小的女孩坐在沙发上，目光漫无焦点的看向窗外，手指无节奏地敲打着沙发扶手。面前桌子上的饺子虽然仍在散发着鲜香的气味，但女孩已经没有动筷的意思了，整个人不经意的向外辐射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好吧，也许自己是有些大意外加蠢了一点点……世良这么想着，沮丧地抓紧了几撮鬓发。

　　一直以来，当老妈生气的时候，可以采取的最佳也是唯一处理方案，也就只有一种了，那就是——

　　世良真纯老妈！我错了！

　　世良双手合十高高地举在额前，神情沉痛，混合着悔恨愧疚等等情绪，大声的喊出了此话，就像法庭上伏法认罪悔不当初的犯人一样。

　　她这一举动倒是把一直出神的女孩吓的一哆嗦，玛丽托着腮回过头看着世良。

世良真纯你道什么歉？

　　世良真纯是我太大意了！没注意到身上被放了窃听器！

世良的脑袋从合十的双手旁探出来。

世良真纯老妈你不是为这个生气嘛？

　　领妹其实没什么，我已经猜到他会这么做了，像他这样的侦探，为了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都会用这种小伎俩，上次不就是这样吗。

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玛丽不在意地笑笑。领妹不过你确实很大意就是了，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惕。

　　世良真纯好的好的~~

听见老妈这么说，世良放松下来。

　　但很快她又想起什么，皱着眉接着问道。

世良真纯可是老妈，你既然猜到柯南他会放窃听器，那你为什么又要打那通电话呢？柯南他正是因为听到了那通电话才确认老妈你身份的。

　　领妹那是我故意的，我故意打出那通电话，说出那句口头禅，以提示他我的身份。

　　领妹老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世良不解。

领妹你不就是为了考验柯南他才故意设谜的吗？现在又主动提示……为什么呀？

　　领妹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能在我身边布下窃听器还能不被我发现，那就已经足够获得我的认可了，故意提示他一下也没有什么。

玛丽淡淡地说。

领妹反正我本来就要打那个电话。

　　世良真纯可老妈你这么快就向柯南表明身份……

世良犹豫一会。

世良真纯我总觉得太急了一点。

领妹确实是有些急，但是我们时间也不多了。

玛丽起身走向落地窗边，抚摸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孩童模样的脸，可眼神却是大人的眼神，那对蓝瞳中仿佛刮旋着风暴，将那些蓝色冻结成冰山。

　　领妹我都这副样子多久了真纯？十年？我能有多少个十年？

女孩的手缓缓握紧，世良看着镜中妈妈的倒影，女孩眼中的风暴愈发炽烈。

　　世良真纯你那个老爸为了调查组织失踪了十几年，至今没有下落；你那个混 蛋 大哥跟着他爸走上了一样的路，到头来全个全尸都没有……接下来呢？我再送秀吉和真纯你走上这条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需要解药。

　　世良真纯妈妈……

　　世良低声地叫着妈妈，她从妈妈的话里听出了海潮般的悲伤。是的，在和组织的对抗中，她们失去了太多的亲人，爸爸，秀一哥哥，还有从小就没有见过的只存在于妈妈回忆里的小姨和姨夫……

　　她至今都记得在电视里看到秀一哥死讯时的那个夜晚，她感到有颗炸弹在脑海中爆炸，眼前整个世界碎成了一片片，碎片在眼前翻滚着纷飞如蝶……而妈妈则是再次从网上找出那段视频，于电脑中一遍遍地播放，漆黑的雪弗兰皮卡一次次的爆炸，熊熊烈火将皮卡烧了一遍又一遍，她也跟着妈妈一次又一次的看见消防员从烧尽的车架中抬出那具焦黑的尸体。

　　尽管那已经算不上尸体了，只是一堆漆黑的骨骼罢了，可玛丽仍是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那具焦尸，像是要钻到屏幕里确认那是不是她的儿子。世良红肿着眼睛把孩童身体的母亲抱在怀中，放声大哭，而玛丽任由身后女儿抱着她痛哭流涕，自己却自始至终没掉一滴泪。

　　领妹真不愧是我和务武的孩子，和他爸一模一样。

良久之后玛丽终于开口，声音冷漠得如同往常。

　　玛丽果然是一家人，不仅走上的路是一样的，连死法都一样，干脆利落的就没了，连个全尸都找不着。

说道这里玛丽竟然笑了。

玛丽你那个小姨和姨夫，也是这样死在一场大火里，同样尸骨无存。

　　或许这就是我们家族的宿命吧，没一个人能逃出去，她自己现在就走上了这条路，也许哪天秀吉和真纯你也会搭进去，玛丽絮絮叨叨地说着，世良从没见过妈妈能说这么多话。

　　玛丽如果可以我最好能死在你和秀吉前头，收尸这种事太麻烦了，还是交给你们来干比较好。

玛丽平静地说。

玛丽别跟这个混账大儿子一样，一辈子都没听过他妈安排，永远不会让人安下心来，到头来死的连个尸都收不了。

　　那时候世良抱紧了怀中的妈妈，泪水沾了妈妈一身，是的，妈妈这辈子都为大哥操碎了心，可大哥从未听过妈妈的话，妈妈让哥哥考回英国去读大学，可哥哥却执意去美国，甚至在大四实习期去应聘了FBI.

　　那天妈妈在电话里听到秀一哥哥应聘了FBI甚至还通过了的时候，罕见的没有控制住情绪大发雷霆，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玛丽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来！我全当没你这个儿子！

　　妈妈对着电话怒吼着，仿佛对面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往后两年都没有接过秀一哥打来的一次电话，可她知道妈妈是挂念着哥哥的，因为每次秀一哥打来电话时，妈妈都会罕见地情绪失控，手机在桌上振动着提示来电，可妈妈只是颓然地坐在一旁，把脸埋在膝盖间，肩膀微微颤抖。

　　妈妈永远都是爱着她的三个孩子的，可她不擅长表达那份感情。世良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已经变成孩童模样的妈妈带着她在东京艰难地生活，一次次地换酒店居住，不断地转学，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前面保护她的小小身影，成了世良记忆中对妈妈最深刻的印象。

　　世良走上前，慢慢地跪下，从身后抱住了她的妈妈，这个在她心中唯一比秀一哥和秀吉哥还重要的人。

　　她把脸贴在妈妈背上，她能清晰地听到妈妈的心跳。

世良真纯妈妈，我其实是不相信爸爸和秀一哥死了。

她小声地开口。

　　领妹你不信吗？真纯？

　　世良真纯你说过的，妈妈，我们一家人，都不是会服输的人。

她握住妈妈的手，那双手因为接触玻璃已经变得冰凉。

世良真纯我不相信爸爸和秀一哥会这么轻易地死去，难道你信吗？

　　领妹我信吗？

玛丽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喃喃地问着自己，最后她低下头，反手握住世良的手，轻轻地笑。

领妹我其实也不信啊……

　　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会放弃会服输的人，这个性格也遗传给了她所有的孩子，所以不管她再怎么反对，秀一依然走上了FBI这条路。

　　她知道以后要是秀吉和真纯也走上这这条路，她恐怕也是阻拦不住的。

领妹所以我也想开了，你们的未来就由你们自己走好了，哪怕是走上跟你哥一样的路，我也不拦你们了。

玛丽轻声说。

领妹即便这是条不归路，但至少我们一家人在，走的时候也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