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心如死灰

江睿文这一个梦委实有些长。

她梦见熊熊大火，梦见满面泪痕的母亲，梦见浑身是血的兄长……好像有刀子在刮她的心，钝钝的疼，有人在她耳边不停的呼唤她的名字……

她又仿佛看见一片赤红，里面有几张得意的笑脸，她分不清是谁的，但却想扑上去撕碎了他们。

终于，有微弱的儿啼传来，江睿文睁开了眼睛，只觉自己浑身上下又累又疼。

星魂文儿……

他似乎，从未这般亲昵地唤过她。

龙套恭喜淑妃娘娘，您生了个小皇子。

犹记当年韵禾出生时，自己是多么的高兴，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只觉得看不够似的，但现在，奶娘就抱着小皇子在身边，她却一点不想见，而是紧紧地攥着锦被，转过头去。

她这个样子倒吓坏了星魂，星魂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却被江睿文挣脱开。

星魂文儿……

江睿文别碰我！

她这么说，使得合宫中人都吓得跪了下去，忙不迭地磕头：“皇上息怒，娘娘是无心的啊……”

江睿文我不是无心的！

江睿文强撑着走下卧榻，竹心忙过来扶着她。

江睿文顾星魂，你告诉我，你已杀了我的父母族人，现在，又该如何对我？

星魂你、你……你不要多想……

他似乎从未这么慌乱过，不知为何是好，而江睿文依旧仰着苍白的小脸，，倔强地看着他，倨傲极了。

江睿文况我又杀了林青……她哥哥，现在可是你最器重的……长安侯呢……我、我不过是……

她走了两步，脚步踉跄，险些摔倒，星魂慌的要去扶，却被她推开。

江睿文你别拿沾着我族人血的手碰我！

江睿文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堂堂……玉安冲懿郡主，和亲至此， 虽……不敢说是……尽到所有责任……但好歹，做王妃时待上以礼，待下以恩……

星魂你刚生产过，不要……

江睿文你顾氏皇族有难，我并未落井下石，兄长也派兵来救……你登基，群臣逼迫你，我也没有让你为难，不做那个什么皇后！我哪里对不起你？对不起顾氏皇族？我母国又哪里碍了你的道？

江睿文跌跌撞撞地冲上前，揪住星魂的衣领，声嘶力竭地质问着。

江睿文你为何要这样！

星魂文儿，你别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睿文那是哪样？那是哪样！

她终于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星魂随着她跪坐在地上，不顾她的抗拒，紧紧搂住她，好像要把她搂进自己的骨血里。

奶娘怀中的小婴儿似乎也被父母这个样子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奶娘忙哄了起来。

江睿文你杀了我吧……就像……你杀了哥哥那样……

星魂不！不！我不会杀你的，我不会……

江睿文不会？

江睿文轻笑，泪水渐渐滑落，在星魂明黄的衣襟上氤染开来，那条活灵活现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一样，刺的她眼睛疼。

江睿文你能杀了那么多人，为何不能杀我？我母国都没有了……娘也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星魂手忙脚乱地擦掉她的眼泪，语无伦次地问她：

星魂那韵禾……那、那孩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两个孩子……

江睿文苦笑道：

江睿文如果可以，我情愿没有生下他们……

见是怎么也劝不好了，星魂一把拉着江睿文站起来，眸子里满是寒意，声音也仿佛染上了寒霜：

星魂你要死，朕便杀了所有和你沾亲带故的人，比如……这殿内所有宫女内监！

江睿文你！

江睿文惊诧又愤恨地瞪着星魂：

江睿文你……

星魂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江睿文你为何如此残忍？！

星魂你忘了，朕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说罢，他拂袖而去，江睿文呆呆地站在地上，只觉那寒气渐渐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