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13）破局

几日后，四海酒楼。

嘈杂的空气之中，到处充盈着食物的香气，食客们三三两两地坐着，或嬉闹，或饮着小酒，酒楼的每个角落里都堆砌了满满的欢声笑语。

与之截然不同的，则是位于二楼的某个雅间，这里没有欢闹，只有一片默然。

桌上摆了白白嫩嫩的小笼汤包，晶莹剔透的鲜虾水晶饺，有清香扑鼻的桂花杏酪，清淡的瘦肉粳米粥，也有重口味的咸香麻辣肚丝，碧绿软糯的翠玉豆糕。

今日这餐，本是十四阿哥胤祯借着感谢胤禟（帮忙求情）的由头，单独邀请的胤禟。只可惜，纵使这些珍馐再怎么秀色可餐，香味四溢，恐怕桌边坐着的人，都已没了进食的兴致。

“九弟，十四弟，真是巧啊，原来你们也在这里用膳。”

这些年，为了避嫌，胤禟同胤祯在私底下根本就没怎么相处过。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当他们两个人同时听见胤禩的声音，胤禟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对面坐着的胤祯松了口气。

“八哥也是来吃饭的吗？真是太巧了，咱们不如凑一桌吧？”

早就已经坐不住的胤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也没征求胤禟的意见，便企图把站在门口的八阿哥给迎进来。然而，没等胤祯走上几步，他前进的步伐便因胤禩面上表情的变化而顿住。

为什么呢？

因为，胤祯明面上宴请的唯一一位客人，并没有起身。

这位客人——胤禟，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嘴边带着几分没什么感情色彩的淡笑，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高山云雾。

眼见胤禟如此作态，胤禩脸上的笑差点有些挂不住

——他握紧了自己放在身后的左手。

若不是…若不是…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今日这顿饭，实际上，是胤禩为了见胤禟一面而专门设的局。

因为在此之前，胤禩对胤禟的多次示好都被胤禟委婉地“无视”了。为了自己的耳根清净，胤禟甚至开始躲着胤禩，也就是说，凡是能同八贝勒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事，胤禟是一律不掺和。胤禩也是实在没法了，这才找胤祯帮忙想了这么一出。

至于胤禩为何死咬着胤禟不放？

为了拉拢朝中众臣、门客附庸，增添自己夺位的筹码，胤禩少不得要在各个方面狠下功夫。可不管是疏通关系亦或是维护人脉，莫不需要投入大量的银子来打点。

前世有胤禟这个财大气粗的盟友在，胤禩基本没为钱这个问题发过愁，因为用来打点人脉的银子，很大一部分都由胤禟帮忙付了。

但到了这一世，胤禟根本就不往胤禩身边凑，胤禩身边除了一个胤祯，什么都没有。没了胤禟在财政上的大力支持，胤禩要想再如前世那般轻松地笼络朝臣，却是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八贝勒懂得笼络人心，却不懂得如何赚钱。

这也是为什么，胤禩始终不愿放弃胤禟这个“香饽饽”的根因。

只可惜，他的九弟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屋里的气氛愈渐焦灼，彷佛能把无形的空气烫出一个洞来。

“九弟，你意下如何？”

胤禟还是不吭声，不死心的胤禩往里面走了几步，又问了一句。

“这是自然。”胤禟掏出手帕抹了抹嘴，终于站了起来。

胤禩心下稍安，却不料下一秒，他的微笑便僵在了嘴角。

“十四弟一向同八哥亲近，既然八哥尚未用饭，十四弟便好生招待一下吧。小弟我府里还有事，先行一步。”

胤禟确实站了起来，却不是为了回应胤禩的问话，他向胤祯二人行了个礼，然后直接离开了房间！

是的，连句多余的寒暄也没有，胤禟直接闪人了！

“不是…这？九哥！九哥！”胤祯被这莫名其妙的事态发展惊到了，他下意识冲出了房门，想要把胤禟给追回来。

屋里只剩胤禩一人，独处的八贝勒不再掩饰自己的满腔怒火，他手一挥，把一旁摆放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

凝视着地上的茶具碎片，胤禩阴沉着一张脸，眼底深处划过几束晦涩不明的暗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