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夕瑶忽然摇了摇头：“你这不是爱，真正的爱，是无怨无悔的。”

　　“我可以无怨无悔的爱他，可前提是我的付出需要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哪怕他愿意敷衍我也好，可那时，我看着河岸对面的他，不顾一切，遍体鳞伤的向他游去。”

　　“可是我怎么游，也游不过去，最后，我已经用尽全力了，精疲力尽了，却还是与他相隔一点的距离，一点而已，他都不愿，伸手拉一拉我……”

　　“爱是需要回应的……若是没有回应，我想，这世上没有人能坚持下去。”

　　夕瑶听了她的话，久久未曾言语，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茫然，是啊，爱是需要回应的，若无回应，谁能坚持的下去？

　　“那你如今是发现自己求不得，所以已经放下过往，不爱他了吗？”

　　寸心微微摇头：“不是不爱，只是过了……”

　　夕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可你不该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要知道，神的寿命虽长，可是却没有来生了。”

　　“我不悔。”

　　“你以自身灵力和血液供养着谁？”

　　“供养着我的希望…供养着我漫长黑暗中，唯一的光。”

　　“人鬼殊途，你不惜伤害自己的生命，强行留着他在这世上，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夕瑶叹了口气，抬手变出一枚灵珠，对着寸心，轻轻的说道：“从前，我觉得我可怜，可见了你，我却发现你比我还可怜，愿这枚灵珠，能让你余下的日子里过得开心些……”

　　寸心抬眸，眼中一片灰蒙，她从容的接过风灵珠，真情实意的回了一礼：“多谢神女……”

　　“我虽觉得你可怜，可我却不认同你的观点，爱便爱了，哪怕遍体鳞伤，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我依旧会继续等他，哪怕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我也会继续等他。”

　　“祝你好运。”

　　“可是我的心，却被你挑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昔日，他寂寞的时候，有我陪着他，如今他凡尘碧落，我们各自形单影只…你说，我与他还能再相见吗?”

　　“很难。”

　　“你说，他心里可曾有我?…他会忘了我们以前的事吗…他已经忘过一次了，那下一次呢？他还会忘了我夕瑶吗?”

　　“你说呢？”

　　“我将灵珠赠给了你，你难道不该说一些我想听的话，哄哄我吗？”

　　寸心抬眸淡淡的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清醒过来。”

　　“人各有志，我不愿清醒，无人能勉强的了我，我依旧会在这等他，哪怕等到我身归混沌天地，我也会一直等……”

　　夕瑶突然笑了，笑的一脸缱绻：“正如你刚才所说的一句话，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那我便在此，祝神女能早日得偿所愿。”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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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带回了灵珠，这是观音不曾想到的，夕瑶沉睡了数万年，从未出现在人们眼前过，而如今，却真的被这小小的龙女召唤出来了。

　　不仅召唤出来了，还成功借到了风灵珠……

　　“罢了，一切皆有定数，你们既然借到了灵珠，那我便为你医治眼睛吧。”

　　于是，观音以灵珠法力为引，净瓶甘露为辅，昆仑草为药，开始了治疗。

　　她已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睡，梦中，自己犹如一抹浮萍，时而在水中漂泊，时而沉浮于水底。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中仿佛透进了一丝光，微弱而刺眼，将沉睡中的她，唤醒了过来。

　　她终于醒了，睁开双眸，不同于以往的一片黑暗，也不同于当年清明珠在她体内，虽能明目，却并无色彩，她如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光，感受到了绚丽的颜色。

　　她能看见天上的白云，鸟儿在飞，地上花草，野兽在跑，海深江长，鱼儿在水面上跳跃着，还有那风雨交加，电光火石，也能看见霜雪雾霾……

　　“你醒了？”

　　寸心回头，看见了一张曾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的脸，他一如当年，一身玄色衣袍，面容清瘦，他正急切的看着自己，眼中全是漫漫的担忧和她从不曾见过的温柔和无奈……

　　可又只过了一会，他眼中慢慢恢复平静，毫无波澜，就像那些年，她肆无忌惮的闹腾，歇斯底里的叫喊，可他却依旧是那么沉默，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自己。

　　淡淡的看着自己沉沦、看着自己迷茫、看着自己嫉妒、发疯、癫狂，就好像，一点在不在乎一样……

　　思绪万千，最后终于回归平静，她淡漠的道“大梦三生，睡太久，是该醒了。”

　　“醒了便好，你的眼睛…如今……”可好了？

　　“已无大碍，龙女在此多谢二郎真君了。”寸心垂眸，并不看他：“出来太久，我该回去了。”

　　“回去哪？那座深山老林里吗？”

　　“他在等我。”

　　他看着寸心，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或许他早就已经放弃等你了。”

　　寸心摇了摇头，笃定的道：“不，他不会放弃我的，他爱我，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我。”

　　“那你呢！你也爱他吗？”

　　“爱，而且，我只爱他一个。”

　　杨戬忽然又平静下来了，何苦吃一个凡人的醋呢？于是他转过身去，不愿在面对着她，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走吧，你先前目盲，不知身在何处，我带你回去。”

　　“多谢二郎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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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之美，在于巍峨高耸，险峻挺拔，悬崖峭壁，峰峦重叠，在于云蒙树梢，雾流涧谷，绿林扬风，白水激涧。

　　更在于草木青翠之上，群鸟相鸣其间，晨曦中那一缕阳光，暮色中那一抹落日霞光……

　　那细长柔软的柳条被风吹拂着，吐出粒粒绿珠，婀娜多姿，那树影婆娑，青烟绿雾，林里到处开满了鲜花，红的桃花，白的梨花，紫的兰花，粉的玫瑰……

　　色彩各异。

　　寸心和杨戬徒步行在山林中，她看着眼前的美景，也忍不住有些欢喜起来，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见过这世间的景色了……

　　“我走时，好像是入秋了，原以为，我能赶在冬至前回来，未曾想，竟晚了一些，直到春分时节，才赶回来。”

　　“阿衡素来怕冷，不知这个冬天，红菱有没有备好足够的碳火……”

　　寸心唠唠絮絮的讲着，杨戬便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