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切转醒的时候,天色已沉。
晴明悠悠地抿着淡茶,茶香四溢。他看了眼床头垂眸不语的身影,又把视线转移到手里的茶杯。
晴明醒了?
鬼切依旧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外头朦胧的月色已经被晃晃悠悠而来的乌云覆盖,那枝头啼鸣的猫头鹰也没了身影,窗外的寂静和屋内的沉寂倒是十分相称。
鬼切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伴随着的是疯狂跳动的心脏。藏在胸口处的一口气不上不下,惹得他心烦意乱。他烦躁地闭上双眼,逼迫自己不去回想曾经一点一滴的事情,但那些场景却和长在了他脑子里似的,徘徊良久,无法驱除。
他应是离开了那个地方。
晴明见他沉思不语,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茶杯见底,他也觉得无趣,却不好打扰床上之人。虽说自己身为阴阳师,日日夜夜面对妖鬼,但鬼切浑身上下散发的戾气足以把任何人生生逼退。他也是血肉之躯,人身人面,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也难免不适应。
晴明想不想见一见酒吞他们。
鬼切……
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晴明眉头微皱,一双桃花似的双眼微微眯起,眼尾的描红也上挑些许,倒让他像是个狡黠的狐狸。他思考着鬼切的一举一动,或许是为了源赖光那小子,又或许是想让酒吞他们重归于好,他凑合这些繁杂琐碎凑合的多了,现在做来倒也顺手。
晴明你大可放心,这里不是源氏,也不是大江山,是一个和你丝毫扯不上关系的小寮舍,我不会限制你的任何自由。
晴明去留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鬼切双眸微闪,带着阴凉的冷意。他知道晴明这个人的脾性,跟着那可恶的人类时他见过晴明几面。这人心思缜密,深处难测,却温柔善良,他和那人类虽说交情较深却也不至于插手他与那人类私下的恩怨。
张了张口,他想说些什么。
鬼切……
但那嗓子却和针扎了一般疼痛难忍,最终又是沉默结尾,他眼下阴影染上了几层,双眸没了色彩,也不想有什么色彩。迷茫,无助。也许,现在的这个躯体已经无法自己思考些什么了吧,也许,这就是那个人类想要的结果。
忠心耿耿的一把利刃。
绝对的服从,不可有任何异议。
知道他无法发声,晴明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的面色依旧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似乎早就料想到鬼切的状态会如此不堪。
晴明酒吞和茨木马上回来,他们只是暂时去做了个委派任务,那两小子可担心你了,难得见他们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同样都是大江山的妖怪,却也有各自不同的遭遇。但大江山的风格却丝毫没有改变过,他们热情,护犊子,对自己的同伴也毫不怀疑。虽说这些性子显得他们天真单纯,但这也是他们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三个大妖怪,在那样的事情之后,是否还会和好如初呢。鬼切不敢去想,他心怀愧疚,这些日子每日每夜梦魇环绕,那是一场噩梦,如果真的是噩梦的话,他还真想永远都不要醒来。
罪孽深重的自己,只存在于梦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