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作者的话五一出去玩了，溜回来继续更……

我离开了范闲一行人，快速写了封信传给月初，就直接折往东夷城，我先是去剑庐看了一眼，然后就在东夷城附近海岸边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开始疗伤，我也不担心移花宫或者范闲有消息找不到我，人找不到鸟总能找到。和庆帝一战对我来讲，损伤极大。除了损失了近八成内力，最后他那一拳险些击毁了我的丹田，丹田受损对我来讲可能更为严重，这种损害有时候是无法完全修复的。

我一向喜欢在无人的地方清修，每日瞧着日出日落，潮涨潮消，这一呆便是三个月左右，伤好了七八分，功力恢复到了以前的八成左右，只是……我盯着水里的倒影，白发血眸，就如同一只厉鬼，这般模样，我倒是觉得配不上师父了。也不知师父什么时候能醒来，我每次给月初的信里总会多嘴问这么一句，可惜，我一直没有等到我要的答案。我一直不回花岛，也是因为不想瞧见师父一直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看着那样的师父……我总觉得，我还可以再去闯一次皇宫的！唔……距离上次接到月初回信已有半月，要不……再写封信问问师父近况？

我盯着自己的双手，想着皇宫那一战，那人一日不死，我一日难安，师父和范闲一日难安！这三个月我心里总浮现个念头：师父要杀庆帝，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杀了他，师父的心愿实现了，师父就能醒了？只是我现在……还不够！

……

我不知道的是，距离我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惊喜悄然来临。

沈月初主子来信。

轮椅上的陈萍萍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捻着刚刚沈月初递给他的信。

是的，原本在花岛上昏迷不醒的陈萍萍半月前就已经苏醒，然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瞒下他苏醒的消息，故而，除了花岛上伺候他的人、沈月初以及影子，再无人知道他苏醒，就连在极北之地领着一群九品高手和雪橇犬去找神庙的范闲和在东夷城附近养伤的叶水悠也不知道。

陈萍萍这次醒来，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是虚了些，这也是正常，一个正常人被戳了二十多刀又昏睡了这么久也会虚弱，况且陈萍萍的身体比常人还要弱些。能维持这样也多亏了之前叶水悠为他转过去的不少生机。陈萍萍在知道他昏迷这段时间自家小姑娘和范闲闹出了一堆事情后沉默了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每天听影子汇报些各方的消息，后来这步骤被月初代替了，每天移花宫最新的相关情报直接就送到陈萍萍这里来了。沈月初表示——关于主子和范闲的事情她是没力气管了，让主君盯着吧！移花宫损失严重，她最近很忙！

沈月初我说，陈院长，主君，您醒了都半个月了，还不让主子知道啊……

沈月初有些头大，陈萍萍也算是半个主子，她也知道陈萍萍绝对不会对主子不利，所以陈萍萍的命令还是要听的，毕竟她自认自己那些手段肯定不如陈萍萍。只是……她实在猜不出陈萍萍这般是为何，瞒着别人还好说，但是连主子和范闲都没有告诉……该不会因为主子和范闲的行动还在生气了吧，咳、大概、应该没有吧，沈月初绝对没忘十几天前陈萍萍知道自家主子和范闲的行动时候，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她是不想体会第二次，也无怪不论南庆还是北齐都把这人都当成鬼神一般。

陈萍萍把信放在案上，转头问道。

陈萍萍三个月，悠悠的伤势大概能恢复几成？

陈萍萍虽然和悠悠一起了二十多年，但是他清楚，悠悠到底实力几何，他可能还真没有这移花宫的人了解的深。悠悠在京都这么些年，瞒过的可不止庆帝一人。

沈月初想了一下，她其实并不能很准确判断，一来她没有亲眼看见伤势，二来……哪怕十多年了，她也不敢说对于主子练的功法有多了解。

沈月初依着影子的描述，至少恢复了八成。

沈月初顿了一下。

沈月初如果主子想，恢复到十成也有可能。

陈萍萍眼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

陈萍萍怎么讲？

沈月初用秘法强行提升，有恢复十成的可能。移花宫藏书阁有不少这种极端的秘法，只是通常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种秘法监察院也有，陈萍萍自然也清楚。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陈萍萍影子，收拾一下，明天出发去东夷城。

沈月初？！！

还没有等影子回答，沈月初皱皱眉头，问道。

沈月初主君这个时间去东夷城是去找主子吗？主子应该不会在城内，她闭关疗伤一般都在无人的地方，鸟能找到，人可不一定能找到！

陈萍萍我不是去找悠悠。

陈萍萍没有解释，沈月初叹气，有些头疼，她觉得她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沈月初行吧，我安排一下，明天出发，我和您一道。

沈月初看陈萍萍张嘴想要说什么。

沈月初影子伤还没恢复全，不是谁都能像主子那样的。庆国境内对您的缉捕虽然撤了，但是也不太平，就您和影子……如果再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没脸见主子了。

陈萍萍没有说话，沈月初就当默认了。

……

另一边，我从东夷城出发，易容成一个普通少年，拐了几道弯悄无声息地重新回了京都，一路上也没有惊动什么人，就连月初，我也没有告诉。京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似乎无论多少鲜血多少人命都会悄无声息地淹没在这里，翻不出什么太大浪花。我看了一眼城门，摩挲着手里的剑毫不迟疑地向着皇城的方向迈去。不论成功与否，这大约都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座城了，总要有个结果的……

我一步一步迈向城门，没有了一头白发，再加上我的易容和头上的斗笠，倒是没有引来过多关注，我甚至还路过监察院看了一眼，没有了师父的监察院，对我来讲就如同普通的房舍。离开监察院门口不远，我在街上迎面遇见一个故人，是如今的监察院院长，言冰云。我握紧手里的剑，淡淡问道。

叶水悠你要拦我？

言冰云看着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站定的女子，背后不远就是监察院的大门。从“他”进城门起，他就知道，是她。他们曾经是监察院里最好的玩伴，监察院里同龄又合身份的，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一起习武，一起玩闹……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越发生疏了，他们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越行越远。

言冰云离开吧，你不可能成功的，那是陛下！

叶水悠成功与否不干你的事，好好当你的监察院院长就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不是看在年少时的交情和言家对师父的忠心，二十一家里必有一个言家！如果再说个理由，大约就是监察院这个院子，师父离开，范闲与庆帝反目，监察院需要一个新的院长，而符合人选的，只有言冰云了。

言冰云院长还活着吧，悠悠你这又是何苦……

如果是之前的劫囚和劫刑场，他还都理解，院长对于悠悠的重要性，这么些年监察院的人都清楚，悠悠每一次杀人都和院长有关，或者说，每一次杀人都是为了院长。只是，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在院长未死的情况下，叶水悠为何会接二连三地屠杀官员，火烧神庙，更无法理解叶水悠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弑君！

叶水悠何苦？谁知道呢，大约心之所向，是师父的愿望，亦是我的愿望吧。

是啊，为什么我会这样单枪匹马地回来，是为了还在昏迷的师父？还是为了在这趟浑水里苦苦挣扎的范闲？亦或为了移花宫死去的那些人？如果单单是为了这些，我大可以等范闲回来，范闲去神庙找五竹叔，我相信……他会成功，我和范闲加上一群九品上都能重伤庆帝，那么五竹叔和我们姐弟俩三人联手至少有九成把握杀了庆帝！我何苦？

我没有理会言冰云，和他擦肩而过，继续向皇城的方向走去，心之所向……或许，我要的，只是一场独战，是一场父女之间的战斗，亦是和这世间最强人的战斗！

言冰云站在那里，回身看着慢慢走远的悠悠，他没有办法理解，他也知道他没有办法拦住悠悠，这世间能拦住悠悠的除了院长，也只有如今的陛下！